重锦点点头：“略懂一些，那时候你长的难看了些，如果现在这模样，我肯定舍不得给你一刀。”
“你跟她一样，都喜欢好看的，在意这皮相，我有时候在想，若我不是长的好看，她肯定连看也不愿意看我一眼，她是那骄傲且高贵。”
“或许是吧。”重锦低下了头。
记得第一次见到叶烬时，她才十五岁的模样，叶烬第一次打了胜仗，父皇很开心，带着她一道为凯旋而归的将士们举杯祝酒。
她视线刚刚落在他身上，英俊的少年也刚好望着她，她笑了起来。
她是大晋的公主，他是少年封将的奇才。
昭帝很喜欢叶烬，他没有背景，只有一个人，而他的女儿恰好也很喜欢这个漂亮的不像话的小将军。
他默许了两个人之间的互动交往，他的女儿是最尊贵的公主，要嫁给怎么样一个人，他做过无数次设想，至到看到叶烬后。
他就想，这个少年郎做他女婿再合适不过。
重锦垂下了眼帘，掩饰去那抹深情，再抬起眼时，她又成了林重锦。
她不是阿绥了，坐在身边的人虽然还是叶烬。
但一切都不同了。
身边的人变成了仇人。
“她怎么死的？”重锦像问一件无关痛痒的事，问了出来。
叶烬坐在那里，看着自己手指关节处微微的薄茧：“当时我不在帝都，远在织越国，我还在织越国买了她最喜欢的南珠，织越国那边有许多南洋商人，我买了一斛，想着她看到一定很开心，等我办完事，慢慢返回帝都，半路上接她死去的消息，我不眠不休，整整三天三夜，等我到帝都时，她已经入棺封殓，我求了昭帝，将她嫁给我，公主坟里躺着的是我叶烬的妻。”
重锦的心像被钝刀切过，这一切，她都不知道。
她重新开始考虑是不是叶烬毒死了她这个问题，他没必要在她面前表演深情。
不管是不是叶烬，她的死跟天凤巷是脱不了干系的。
杜氏跟天凤巷也脱不了干系。
而天凤巷跟叶烬是脱不了干系的。
若真是他授的意。
重锦眸色沉沉，心思涌动。
叶烬觉得自己失态了，他同一个半大的孩子讲这些做什么，他揉了揉重锦的头：“小丫头，等你长大了，你会明白，深情而不得的痛。”
重锦抬眸笑道：“这种事，我长大也不想懂，我想这一世，也没时间去深情了。”
叶烬没听出她话中的深意，把她的头发揉乱后，笑道：“小孩子家家说什么没时间，我在想，若当时我在帝都，她或许不会死，这都是命！”
是啊，这都是命，她死了，她活了，这是老天爷在捉弄她，还是在捉弄叶烬。
深情而不得，她就在他眼前，却是不认得了。
她的心早就因为那杯毒酒，渐渐冷去，她的深情已经随着慕容绥三个字，一起埋进公主坟里。
重锦揉了揉眼睛，决定不再跟叶烬扯下去，她小心翼翼转身下了窗台，叶烬也站了起来，不言不语，身子随着脚尖而起凌空往前飞去。
阿烬，我很想你，从未忘过你，只是若是你跟那杯毒酒有一丝半点关系，我便恨你生生世世。
重锦靠在床榻上，纠结着，双儿拿着烛台走了进来，然后将她拉起来：“头发没干透，小心头疼。”
双儿拿了块新帕子，仔细将重锦头皮上的一点潮湿吸干，然后梳理了下，终于是放心的让重锦睡下。
双儿退了出去，这一夜反反复复，重锦又梦到了芳华殿，叶烬带着她上了屋顶，看着星星，突然间暴雨如柱，他们被淋成了落荡鸡。
重锦猛的睁开了眼，窗外阴暗着，淅淅沥沥的雨声，一场秋雨带来了凉意。
那一刀刚好分筋错骨的让他卸了力，却没真正伤到他的，伤口很浅。
“你那一刀下的很好，你懂医吗？”
他便闯进宫来，他想看看阿绥，然后阿绥在黑夜中睁开了眼。
那双漂亮的杏眼眨呀眨，笑了起来。
他永远记得那个笑，宛若春来。
重锦叹了口气，爬上窗台，跟叶烬一同坐在那里，沉默了会后，她道：“你很爱你的妻子吗？”
叶烬摸摸重锦的头发，刚洗过的头，微微发涩，潮湿但却柔软，像上好的绸子披在身后。
夜色下，重锦的脸呈现一种诡异的美，叶烬看着重锦，想起第一次见面。
重锦起身用清水冲洗干净，套上衣衫往外走，边走边绞头发，等她走到房里，正准备伸手关门，忽然间毛骨悚然，她一转身，却看到叶烬坐在窗台上，玄衣如墨，融在夜色之中。
叶烬夜里喜欢找姑娘聊天这毛病看来没随着她死去改变，他换了个姑娘，依旧莽撞而执著的出现在姑娘的房间里。
重锦看看自己，觉得自己离叶烬喜欢的类型还很遥远，他喜欢的应该是她前世那样，漂亮高贵，或者是像蒋依依那样媚色入骨。
重锦扯了扯正走神的叶烬：“万一让人发现了，非逼你娶我怎么办？我那个大姐姐还等着做你的新娘子。”
叶烬皱了眉：“你大姐姐是谁？”
叶烬闻言微微一笑，他很喜欢跟这个小姑娘聊天，听她说话温软的语调，及身上淡淡的香气，都会让他想到阿绥。
以前他很喜欢找阿绥聊天，宫里头到时辰便落上锁，他便很辛苦的翻墙进宫来，皇宫的墙修的很高，高的让那些有轻功的人也无能为力，好在他的轻功刚好比那些无能为力的人强一点。
双儿提着热水走了进来，看到重锦站在那里，又看看窗户，咦了声：“我明明关窗户了啊！”
说着放下热水，便去关了窗，然后笑眯眯的给浴桶里添了热水：“二小姐跟蒋姨娘是越来越像了，我觉得二小姐你比蒋姨娘还要好看些。”
对这点，重锦还是很肯定的。
她拉了拉单薄的亵衣，随手拿了件薄衫套在外面，腾腾走了过去。
“你这个毛病得改改，我好歹是个姑娘家，虽说还没长大，但不能改变这个事实，传出去，估计九宫巷的人都得找你麻烦去。”
她现在还是个没长开的孩子，有着张很漂亮的脸，但只仅只是很漂亮，谈不上吸引人。
他应该没有娈童癖。
重锦哗的从水里站了起来，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小银管。
“二小姐，水凉了吧？我给你加点热水。”
双儿的声音让重锦猛的清醒过来，一抬眼，只见窗户大开，却不见叶烬的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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