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死的时候紧紧握着我的手，说姗儿啊，放下吧。她到死都没听见我的应答，是我用这双手亲手送她走的。你以为我想吗？我不想！都是他们逼我的！”沐妍姗站起身，走到窗外，葱白的手指紧紧攥紧刺着手心，声嘶力竭。
“我只问你一句，赤焰军逆案，祈王谋逆一案，你知不知道你师父也参与其中。”梅长苏眼眶微红。
“知道……那有怎样？如果不是祈王当年向皇上上书，请求撤掉悬镜司和国师一职，就不会有后面的事，一切都是他，是他把一切的痛苦带给我，带给林家，带给赤焰军，他该死！”啪，梅长苏扇了沐妍姗一个耳光，颤这手，喘不过气来，沐妍姗头偏向一边，嘴角带血。
“那是祈王哥哥，从小疼爱咱们的祈王哥哥啊！沐妍姗，你怎么可以这么做！”
“为什么？”沐妍姗冷嘲“他向皇上上书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国师一职一废，国师便没有了存在的意义，我只能去死！！”
梅长苏根本没想到其中隐情，震惊不已。
“那萧景琰呢，你就没为他想过，你就没想过事情败露后，你们之间怎么办，以景琰的脾气他会怎么办！”
“萧景琰……”沐妍姗好像回忆着什么，喃喃自语。
“从师父在我八岁那年带走我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的缘分就断了。我是国师，他是君主，从一开始就不可能。”沐妍姗勾唇苦笑，深吸一口气，抹去泪水，声音恢复往日的冰冷，只是失去了往日的生气。
“苏先生知道了想知道的一切，也该满意了，那就请回吧！以后还是不要再来我国师府了。”
一番话说的决绝，彻底了断了往日之情。
……
沐妍姗一路恍惚，踉踉跄跄的推开祠堂大门，跪倒在地。
原来他是这么想自己的，原来是这样，连他都不懂自己，天下还有谁……
沐妍姗苦笑，忍不住伏地大哭。
“姗儿……”老国师沉稳苍老的声音突然响起。
沐妍姗疑惑的抬头，自己师父的一丝残魂尚留人间，现在正慈祥的看着自己。
“师父！”沐妍姗抹去泪水，跪正。
“姗儿，从你出生那一刻起，为师便算到你的家族有此一劫，这一劫便是上天给你的历练。”
“历练？”沐妍姗冷笑。
“一场历练让我家破人亡，一场历练让我阴鬼地狱苦苦挣扎，一场历练让我的双手沾满鲜血！”
“上位者，不能心软，而你以前悲天悯人，怎么辅佐君王，怎么肃清朝纲！”老国师语气微微激动。
“所以你故意顺意夏江，造成血案，为的只是让我学会铁石心肠，懂得权谋之计。”沐妍姗瞪大眼睛眼睛，她不相信，那么多人的生命，只为让自己学会王者之道，可笑，可笑！
“是！”老国师颔首，魂魄随风散去。
“哈哈哈哈……”沐妍姗嘲讽的大笑，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她想起小时候师父告诉自己的话……
“姗儿，万物有因皆有果，世间因果轮回，自有其道。从你成为国师的那一天起，你就不能心软，你护的是王，护的是天下百姓，任何意图不轨者，杀！玩弄权术之辈，杀！霍乱朝纲者，杀！通敌卖国者，杀！”
“师父，国师不是救人的吗？怎么要求杀人呢？”
“因为这个国家需要我们这么做，我们即要救下善良忠诚的人，更要除去残忍无情之人……”
“可是师父，什么人是善良的，什么人是残忍的啊，姗儿可以不杀他们吗？姗儿可以给他们讲道理，告诉他们……”
老国师高深莫测的摇摇头……
i那一年冬天，师父带着自己走在寒湖边，教导自己。只是自己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直到今天……
……
良久，沐妍姗扶着门框站了起来，目光冷彻，毫无留恋，声音如地狱爬出来般嘶哑，“吩咐下面的人，把安排在各部的人都撤出来，要是他们愿意报效君王也便随他们去了。侦稽网暗中解开，下命追查的人都放他们走吧！
叹了口气，接着道“带上府兵，你们离开，去找一个干净的地方，安静自在的生活，把这大梁王朝还给萧家。”
“是！”四十九暗卫全部现身，跪地遵命。
沐妍姗寒心了，整整十四年，自己算计人心，搅弄风云，原来不过是场国师的历练，真正被玩弄于股掌的是自己……
自己守住寸土河山，却守不住心……
“整整十二年，我从来没睡过一个好觉，一闭眼就是梅岭惨战，就是这些年我杀死的人。我这双写咒祈福的手如今沾满鲜血！”
“你知道吗，我让高湛给皇上下毒，看着皇上喝下那碗药膳我有多痛心，那可是皇伯伯啊，从小带我骑大马，放风筝的皇伯伯！！！”
“是！”红袖招从开始就被蛀空了，自己不过让它多挣扎些时日罢了。
“只是你没料到我的出现？知道我来了金陵以后，你知道我一定会改变局面，于是你将计就计，把消息送的我面前，让我去谋划，捧景琰上位。你让蔺晨帮我登上江左盟盟主之位树立江湖威望，琅琊阁暗中传递信息，滨州侵地案，在你的授意下庆国公侵占土地，故意让证人跑到我江左地界。兰园藏尸案，你当年就已知道，只是你派人把事情压下来。谢玉一案也是你把消息送的琅琊阁，后面的事不用我说了吧！”梅长苏带着微怒的语气，质问沐妍姗。
沐妍姗垂眸，握着茶杯的手指关节泛白。
“琅琊阁不是我的人……”
“我知道，老阁主欠了你师父一个人情，所以他愿意救我，把我留下。你镇守京都，消息往来密切，网织罪名，除去碍你眼挡你道的人。当年向皇上进言或者觉得你有问题的人都被你不动声色的派人暗杀了。沐妍姗你变了，变得冷酷无情。”梅长苏目光犀利，声声指责如刺一般扎在沐妍姗心口，梅长苏的一字一句都压的沐妍姗喘不过气来。
“冷酷无情？！……哼，梅长苏！我算计了十三年，整整十三年！这十三年里我不敢去祠堂，我不敢去林府！我怕，我怕师父，父亲和赤焰军将士们看到我如今这份嘴脸，我怕他们知道我便成和害死他们那群人一样的人。”沐妍姗声嘶力竭的怒吼。
梅长苏接过，轻轻抿了一口，开口道“要说着世间算计，谁能敌过国师大人，就连我这所谓的麒麟才子，都被玩弄于股掌之间。”
沐妍姗挑眉淡笑。
“十四年前，你承袭国师之位，接管国师暗卫和府中精兵，想必现在有无数双眼睛盯着我们吧！”
我知道你放不下，留在金陵只是为了等你来……
“你用五年建立起自己的情报网，为的只是一步步蚕食这个王朝，既然他们敢谋害忠良，那么你就让他们看看灭国的下场。如我所说，刚开始你是这么谋划的，你派琅琊阁看住我，只想我安安心心的待在琅琊阁，直到蔺晨和你说我要报仇，可是京城局势已经按照你的计划而走，而我必须先破了你的局，才能安排下面的路，所以你把漏洞通过蔺晨传递给我，让我自己去谋划。”
“是！”沐妍姗颔首承认了。不过排除的都是贪赃枉法之徒，换上的人都是真正为国事而忙碌，却郁郁不得志的那群好官。
“两王相斗必有一伤，你暗中资助红袖招，让秦般若成为誉王的谋士，在你的暗中助力下，太子必然斗不过誉王，而以誉王的身份背景，皇上一定不会让他成为下一任君主。等到皇上驾崩，你随便捧一个懦弱无能的皇子，你就能彻底掌握这个王朝，然后替赤焰军翻案，对吗？”
梅长苏来到国师府，一入大厅就看见沐妍姗一身素服，好整以暇的坐在主位，神色悠悠的斟茶，看样子是料到自己会来了。
沐妍姗勾唇示意梅长苏坐下，顺手递过去一杯刚刚沏好的茶。
“你派暗卫各国各地收养年纪尚小的孤儿，再派人加以教养训练，一部分人成为你的府兵，守卫国师府。而大部分人则是成为你在各地情报网的重要纽扣，负责帮你传递和收集消息。”
“是朝廷……”所有的消息沐妍姗都派人送到隶属机构，暗中为国家避免了不少危机。
梅长苏没管，喝了口茶，紧接着道“而你这个国师大人，一接手国师事物后便想皇上表明自己不涉国政，取得皇上对你的信任。暗地里，你却通过暗示和引导皇上，让他立太子捧誉王，造成两王相争的局面，他们斗的越狠，朝堂越混乱，你的人就越容易安插进去，如今这朝堂上大半都是你的人。你利用他们的职位，为自己的要做的事大开便利之门，提供资金，同时你也能保证朝堂握在自己手里。”
沐妍姗听到暗卫一词微微皱眉“他怎么知道？”秘音传声问身边的暗卫“老十七送信的时候露了马脚。”
沐妍姗眼眸闪过一丝阴狠，颔首。
“一切总算结束了。”黎纲站在苏宅的院子里，感叹道。
“不，还有一个人。”梅长苏若有所思看向国师府的方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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