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
“哦，这也是一个好长的故事啊。不过你现在愿意听，我就说了。哎，好像每一个结局之前，都要有一段对话吧。从哪里开始呢？就从陈以开始吧。”
“他死了吗？”我打断了他的话，其实我现在真的很关心这个陈以的结局究竟是如何的。
庄小渔望向窗外，其实窗户是被挡住的，看不到外面，但是能看到些许的亮光，在这里，这是不多见的。
“出太阳了。”他说。
“打开窗子让我看看吧。”
“你的眼睛长时间在黑暗的地方，受不了的。”
“那我也想试试，我身体里的阴霾太多了，这阳光，我想要感受，好好地感受一下。”
庄小渔想了想，拉开了窗帘，一阵温暖的光照射了进来。他说的没错，我的眼睛现在看不了这样的光亮，但是我还是忍耐着，即便自己的眼框里面已经全部都是泪水和刺痛，我爱这光芒。即便我现在泪流满面，但是我快乐，阴霾一扫而光。
“满意了吗？”庄小渔看着我的样子，问道。
“多感受一会吧。这里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光芒了吧？”我微睁着眼睛，问庄小渔。
“是吧，很多年了，自从这里的一切开始，这里就是一个被世界遗忘的角落，但是光芒总会撒满每一处的，终有一天会的。我也坐下吧，这会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很古老很古老的时间之前，有了这株婆罗鬼树。不管如何，它其实没有罪责，但是它总会有一些特别的地方。这株巨大的植物就像是一个蜂巢一样，不断地散发着蜜蜂，然后收集着周围的所有的灵魂。或许，灵魂本来就是一种电波吧，而在这里，他们会被无休无止的吸收进这株巨大的植物体内，直到永恒。不可否认，那的确是一棵来自地狱的树，他会囚禁所有的生灵。但是它也的确有着巨大的价值，不管是任何的国家个人都一样。于国，它是机遇。于个人，只要方法得当，或许就能用某些特别的方法永存不朽。”
“这算是一切故事的开端吧。”我闭目静听。
“时间要追溯到晚清，期间的许多事情你该是知道的，小徐已经告诉我了。这种特别的长生方式是有着缺陷的，一旦方法错误，最终的结果就是玉石俱焚的下场。作为灵魂生存在那株巨大的鬼树里，真的比死去更难受。”
“我遇到的那些怪人们都是那样，对吧？或许他们的死，也可以解释的通了。”
“确实，其实比死亡更恐怖的就是无尽的折磨。那些怪人们纵然身体已经变化的无比强大，他们也害怕着这个生不如死的结局。所以有机会的话，他们反倒会勇敢的冲向太阳，失去自己的生命。可是这里不可能没有任何的生灵的，这一点，其实封太一撒谎了。他告诉你们是因为这个法阵，大部分的怪人不能出去，其实不是。这个法阵仅仅是困住了这株巨大的植物的，对他们的影响不大。但是当年……当年有个人欺骗了他。”
“晚清的那个调查可以知道这株巨大的鬼树的一些特性，虽然算是长生的一条路，但是这路并不好走。所以后来，他就开始研究这种适合的方式，最终发现了类似的法阵结构，但是那个人并没有完成这个法阵的全部，就已经死去了。几经辗转，这些他留下的记录到了马哲元的手里，也就是那里一切的导火索之一。不管当时的马哲元做了什么，至少他没有丧失自己的人性，试着去完成那个法阵。因为这个法阵的确可以完成，但是代价就是需要无数的人不同的前赴后继，进到法阵里面，作为营养，维系法阵的长存。封太一对这些没有兴趣，因为他本来就觉得这些就是伤天害理的行为，就算是对鬼树的研究都应该加以制止。但是有的人不那么想，那是机遇，难以想象的机遇，甚至可以一步登天。”
“所以他为了荣华富贵出卖了自己的师弟，害了许多人，包括马哲元和他自己。是陈以完成了未完成的法阵，但是那时候，他只是一个小小的道士，怎么可能有着这么大的能耐？”
“自然，或许他是没有的，但是不代表有的人没有，就像是那些面具人。陈以，马哲元，封太一，还有面具人，这些就是当时那里最大的四个势力了吧，哦，还有马哲元的那个同事。”
“那些面具人来自什么什么地方，他们不太可能是陈以的人吧？”我问。
“他们姑且算是，至少大部分是的。陈以一直都工于心计，想要富贵不是一天两天了。虽然他平常总是做一些好事，颇有些善名。但是谁都不知道他带着一颗祸心。就像……”
“就像什么？”
“就像他收养的那些孤儿们。玉晨，洪强都是如此。”
“都想。”
“从所有的一开始，对吗？”
看着看着，我竟然真的觉得自己的身体轻了很多，似乎我的灵魂也开始了游走。我闭上眼睛，感受着这一切。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门开了，我能知道。
我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张熟悉的脸。不过现在的庄小渔少了一些玩世不恭的态度，给我的感觉他至少大了五岁，其实他一直都明白很多的事情，也理解，也知道。只是表现出来的是一种年轻人才有的朝气和玩世不恭，他活得年轻，表现如此。但是现在，仅仅几天不见，我竟然觉得他变了，变得成熟了。他甚至有了胡茬，衣服上也多了更多的灰尘和皱褶，这是从前看不到的。
他和别人不一样，一点都没有安慰我的意思。自己找了一张凳子坐在了我的旁边，期间弄出了很大的声音，他当做是没有听到。
“我不在这几天，出了些什么事情？”我问他。
“出了很多呢，你想知道什么。”他说。
我看到了，门开了，一个人走了进来。好像是漫不经心，因为那个人明显不觉得看到的会是一个睁开眼睛的人，虽然我自己的眼睛也不算是多么的明亮。
一声惊喜的呼喊：“他醒了！”
那种欢快，我听得出来，一股暖流在我的心里发酵，这莫名的温暖是如此的令人陶醉，欣慰。
“怎么了？我的身上有花吗？”他笑了。
我也想笑，不过我一动，就感觉自己身上一阵撕裂的疼痛，想想还是算了，别笑了，笑多了伤身。
那些人也都慰问了我一下，慢慢地退了出去。刚刚冷清的病房热闹了，热闹的病房冷清了，世事无常。
现在这里只留下我一个人静静地看着天花板。疼痛感觉得多了，就没那么疼了，我这样想。
其实思来想去，倒也明白了不少。其实那里所有的怪人们都算是受够了这一切了吧，所以他们才经常悍不畏死，甚至做出自杀的行为。封太一说得好，与其说那些怪人们与我们相遇之后是想把我们全部杀死，不如说，他们只是为了让我们杀死他们。现在看来，我们真的死去的同志，又有几个是死在了那些怪人们的手里呢？
我不知道小徐他们是不是脱险了，能够逃脱真的是一件好事的，至少比我现在身受枪伤要好吧。我感觉自己现在的身体已经突破了自己的极限了，果真，以后我的生活可能就是伴随着这些不确定的因素吧。
一个明显是医生的家伙走了过来，在我的身上摸索着，有的时候还碰触到我的伤口。我能感到一阵阵的疼痛从我的胸口蔓延全身，这是真实的，那就说明我还活着，不，是他们都还活着。我不希望任何人死，如果可能的话，我自己牺牲更好一些。
“他的情况不错，毕竟身体素质比较好，你们不用担心了。不过他现在需要静养，你们出去，让他歇一会。尽可能的减慢一些车速，平稳一些更有好处。”那人说道。
“明白了，齐安，你休息吧。”谢领说完了，走了出去。他还是老样子，好像多说一个字就会累一样，这才是他的本色。
不一会，房间里就进来了好几个人。有谢领，有丹尼尔，甚至还有杨琪和他的保镖，还有一些我不认识的人，唯独不见我的好友兼同事庄小渔。看他们叽叽喳喳的情形，我的耳朵却听不出这许多的话语，似乎是我自己现在还不能分辨吧。
“醒了就好，咱们散了吧。让医生检查一下。”谢领说。他有着在这里绝对的权威，决定了很多事情。
等我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在一个移动的车厢里了，略微有些颠簸，但是我感觉得到速度很慢，所以不算是多么的难以忍耐。不知道这是不是梦，我好像在这个车厢里看到过杨洪城和那些说不上生或死的鬼魂，封太一说过，那列幽灵列车其实就是那株巨大的婆罗鬼树，它承载着一切。那我现在是不是死了，也到了这里，感受时间无穷无尽的折磨呢？这个世界有光吗？
我试着动了一下，一阵剧痛传来，几乎让我窒息。这么真实的梦，少有。除了这窒息的感觉，就是疼痛过后，全身支离破碎一般的感受了。我仿佛连挪动一根手指都要花费全部的力量，我这是怎么了？身不如死……
既然不能动，就躺下来静静地待着，这是我在封太一身上学到的，逆来顺受从来不算是一个好词，但是这是表明着真理的一个词汇。他和我说过，他自己知道接下来必死了，但是着无穷无尽的痛苦折磨对他们来说明显比死还要难受。所以看到他们全部向着上面走去的时候，其实我心里是感到悲壮的，无奈的。不过我一切都无法左右，我是弱小的，卑微的。想来，封太一如此惊才绝艳的人物尚且在那个地底世界的法阵里苟延残喘，我还能做些什么呢？这最后的光芒，他们得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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