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一去不回不止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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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东西当然不是想看就能看的。

    “但这却也是我所不能理解的。”

    白衣书生静静的看着这片剑意横流,依旧随时可能撞见某道残留的剑意,从而割伤妖体的剑意。

    “我哪怕不信神河,也不会相信丛刃这王八蛋真的会是不顾人间生死的人。”

    卿相与神河虽然同为黄粱大妖,但是二人相交甚浅,只是这个书生与丛刃却是交契千年。

    木摇风并未说话,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观看着这样一片残破的人间之中,那些溢流的剑意的轨迹,似乎企图丛中看出一些东西来。

    毕竟这是久远的故事,是岁月的故事,不是他这样的后生之人能够了解的东西。

    卿相静静的看了很久,而后迈开步子,向着当初那样一个剑修身死的那处青山而去。

    那个一直在那处青山之下闭目静坐的剑修终于睁开了眼睛。

    陈怀风看见剑意之中向着这座而来的书生,自然也是吃了一惊,握着剑鞘站了起来,看着越来越近的卿相,皱眉说道:“院长为何来此?”

    卿相很是感叹的看着陈怀风身上那些要素拉满的衣袍,从人间剑宗到青天道到流云剑宗。

    这个剑修几乎将天下的雷都踩完了。

    剩下的,却是让他那个师弟踩了。

    “丛刃做了你二十年师父,而我做了他一千年的朋友,难道我不能来吗?”

    陈怀风听着卿相的这句话语,倒是沉默了下来。

    毕竟这确实是事实。

    卿相没有与这个剑修多说什么,毕竟二人现而今的故事,并没有什么过多的交集。这个悬薜院的书生只是与那个缺一门的道人平静的沿着那被斩开的青山,向着那处青山之巅而去。

    陈怀风长久地看着卿相的背影,倒是轻声说道:“听说悬薜院真的要与陛下不死不休了?”

    卿相微微顿了顿,而后平静地说道:“是的。”

    “为什么?”

    这个剑修似乎并不能理解卿相的这种选择。

    当初卿相与丛刃在溪桥边的故事,这个不知在园林之中何处饮茶的剑修,自然未曾知晓。

    那个白衣大妖回头看着青山脚下的剑修,倒是微微笑着说道:“剑宗反得,我书院自然同样反得。”

    这其实是一句很无赖的话。

    难道别人出生就死了,你也要跟着死吗?

    陈怀风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站了起来,随着卿相一同向着这处青山之上而去。

    卿相挑眉看着陈怀风。

    “你不管你的剑了?”

    陈怀风很是认真的说道:“剑来剑往,终究需要一些时间,正好可以看看院长来此想要做什么。”

    卿相惆怅地说道:“陈怀风啊陈怀风,你现在真的一点都不迷人了,难道你觉得我会对那个王八蛋,有什么不可见人的企图吗?”

    陈怀风静静地向着青山之上走去,站在了二人之前。

    “院长可以理解为,怀风正在为师父守孝,见而不闻,自然非礼。”

    卿相叹息一声,说道:“随你吧。”

    陈怀风又看向了一旁那个道人,行了一礼。道人九叠,放眼整个修行界,都是境界奇高之人。

    “这位应该是缺一门的前辈?”

    木摇风很是端正的回礼。

    “缺一门,木摇风。”

    陈怀风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平静地说道:“请。”

    请之一字,当然不是请出手的意思。

    只是请上山的意思。

    不请而来,自是非礼。

    ......

    卿相静静地站在当初丛刃执剑而立的位置,眯着眼睛,越过青山,看向了某处剑痕剑势极为鲜明的远方。

    当初便是在那样一处青山之上,某位人间帝王,握住了丛刃的方寸,施展了那样一式磨剑崖的绝学。

    悬于一线而决于一念之意,至今犹存。

    这位只在三观之下的道门大修,站在这样一处青山之巅,依旧能够从那些残留于人间之中的诸多行迹与意味之中,感受到当初那样一剑所带来的压迫感。

    那一剑停在了青山之前,或者说,是丛刃所站的这一处之前。

    神河所施展的人间一线,自然不可能被丛刃所拦下来。

    所以,大概当晚,曾经在这片人间之中,出现过了一个酒葫芦。

    于是那一剑之势,被尽数截留,未曾真正的落向这片人间。

    至于那个来自缺一门的木摇风,则是无比震撼的站在卿相身旁。

    有些东西,亲眼所见,与道听途说,自然是不一样的感受的。

    哪怕他明知道自家观主都是因为那两个剑修之争,从而受了重伤,才不得不回观修养。

    只是当他真的亲眼看见存在于这一处的那些剑意之痕的时候,依旧深深的陷入那种惶恐之中。

    一直过了许久,木摇风才很是庆幸地叹息着。

    “大概世人并不知道,在今年三月的时候,他们便曾经真的悬于一线而决于一念。”

    卿相轻声说道:“你要知道,彼时的南方,便是那位神女大人,都是将冥河之力牵引向了大泽彼岸。磨剑崖绝学人间一线,从来都不是应该存在于人间的剑式。”

    陈怀风便沉默不语地站在不远处——这个位置,当初曾是某个叫做张小鱼的剑修站立的地方。

    这个剑修后来当然也许多次站在那样一处青山之巅,看着那些剑痕沉思着。

    这片人间残留着诸多的痕迹,不止是剑意,也有巫鬼之力,也有道韵。

    只是所有的那些东西,都仿佛是在为某个蒙着眼睛的白衣剑修的出现做着铺垫一般。

    就好像。

    就好像命运就是这样。

    就是陈怀风与卿相所站的地方。

    就是当初张小鱼与丛刃所站的地方。

    人们站在过往的足迹里,无比诚恳地思索着许多东西。

    然而好像在一切水落石出之前,所有人都无法从命运里有所收获。

    一如卿相无比徒然地叹息着。

    “丛刃啊丛刃,你确实是个王八蛋。”

    一个以因果剑闻名,精通九字真言巫鬼之道与佛门宿命通的人,却偏偏什么也不说,带着他的剑潇洒地离开了南方,一言不发的死在了东海。

    当然可以说是个十足的王八蛋。

    卿相转回头来,看着那个在这片青山里待了很久的剑修,无比诚恳地问道:“你师父究竟想要做什么?”

    陈怀风沉默了很久,而后轻声说道:“院长都不知道,我又如何会知道?”

    卿相叹息了一声,转身向着山下而去。

    “看来这样一个问题,只能去问神河了。”

    木摇风与陈怀风站在山头,看着那个安静地向着南方而去的身影。

    神河已经回到了槐都,那场槐都的短暂的风雨,在悄无声息之中平静了下来,便是人间剑宗的那些剑修都不知去向。

    接下来的故事,自然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那些据守南方的叛军与悬薜院之人,将要面对来自北方的清算。

    卿相当然不可能长久地在人间闲逛着。

    前来丛刃身死之地看一眼,大概便是这段旅途最后的一站。

    身为悬薜院院长,这个书生终究还是要回到南方去,准备迎接自己的故事。

    一直走了很远,卿相却是停了下来,回头看着陈怀风,想了很久,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最后只是叹息了一声,什么也没有说,重新转回头去,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片青山。

    那个叫做木摇风的,来自缺一门的道人,亦是向陈怀风辞别而去,只是大约去的方向有些不同。

    木摇风向北而去,或许目的便是青天道。

    陈怀风在那处山头站了很久,而后人间终于有剑光倏然而回,悬停在了陈怀风身前。

    剑上干干净净,并无血色。

    只是在剑锋之处,却是有着一处极为凌厉的豁口。

    陈怀风静静的看着身前之剑。

    师兄与师兄自然亦有差距。

    这个曾经终日饮着枸杞茶的剑修,或许也不得不承认。

    自己已经越来越难追及那样一个白衣剑修的步伐了。

    但,这是不应该的事。

    张小鱼已经快六叠了。

    哪怕人间真的有着一种叫做张小鱼的鱼,又如何能够在这样短暂的时间里,无比迅速地自初入大道,一直跨越到了六叠之境?

    陈怀风当然也有许多的东西没有与那个白衣卿相说。

    一怀风雨的剑修收起了手中之剑,走到了那处青山之巅,缓缓坐了下来,将剑插在了身旁的泥土之中,一如当初在同归碑下的墓山之巅一般。

    “命运的答案,其实是在张小鱼身上。”

    这个身形高大的剑修静静的看着这片青山人间,低声说着。

    “我猜得对吗,师父?”

    陈怀风并不笃定于这样一种猜测。

    毕竟这样一个剑修,连命运的问题是什么,都未曾清楚。

    在短暂的调息之后,这样一个剑修身旁之剑,再度拖曳着剑光,穿过了那些破碎的青山人间,不知去向。

    ......

    命运就是这样,就是我所站的地方。

    某个白衣剑修在三月的暮色里,曾经这样诚恳而悲哀地说着。

    也是每个人所站的地方。

    不止少年。

    ......

    一如当初那个叫做江河海的七境弟子所说那样,倘若胡芦离开了人间剑宗,那么他也会离开了。

    于是当有少年虔诚地,一步一叩地,向着西面的山道而去的时候。

    江河海也在人间剑宗之中收拾着东西。

    丛心抱着那个布娃娃,倚在门边,安静的看着这个剑宗弟子在那里整理着房间。

    “离开人间剑宗之后,你会去哪里?”

    丛心这样问着。

    江河海的动作顿了顿,又继续认真地叠着床上的被子。

    “不知道。”

    “不知道为什么要走呢?”

    丛心问得很是平静,就像她确实不在意这样一个剑宗弟子的离开一般。

    江河海只是轻声说着。

    “因为剑宗太空了。一点都不像人间了。南衣城也是的。”

    人间好像就应该热热闹闹诚诚恳恳,你在打牌,我在闲聊,他在匆匆穿过巷子,去找心爱的姑娘。

    而不是现在这样,在巷子里走了一下午,都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

    丛心沉默了很久,紧紧地抱着怀里的那个布娃娃,而后轻声说道:“如果以后,以后人间剑宗又热闹起来了,南衣城又繁华起来了,你还会回来吗?”

    江河海长久地沉默在了那里,将那床被子叠好抱了起来,踮起脚放入了一旁的橱柜上层,这个并未在人间的故事里留下多少笔墨的年轻剑修走到了窗边,在那里看着剑宗园林里那些六月里茂盛却也孤寂的树木亭台。

    “师兄们还会回来吗?”

    江河海像是在反问着丛心,也好像只是在喃喃自语着。

    “师父还会回来吗?”

    那个少年时候的没有太多忧虑的我还会回来吗?

    有些或许是会回来的。

    而有些不会了。

    四时最好的未必是三月,一去不回的不止是少年。

    “他们会回来的。”

    丛心很是认真的说着。

    江河海转回头,笑了笑,说道:“他们都回来了,人间又热闹起来了,丛心,这不会是真的,这是胡芦的梦。”

    休言万事转头空。

    未转头时皆梦。

    “就算他们真的都回来了,总有一天也会离开的,人间剑宗历来如此。我们只是提前了这样一个过程,丛心,一去不回,是人间剑宗的最为长久的故事。我们是滴进水里的水,吹进风里的风。落进雪里的......”

    江河海停顿了少许,轻声说道:“梅花。”

    这个剑宗弟子站在窗边的风里,轻声笑着。

    “但你是桃花,你要长远地恒久地开在这里。所有已经离开的,才会记得自己曾经从哪里而来。”

    丛心什么也没有再说,抱着那个布娃娃走出了小楼,踩着六月的随着一些并不枯黄的叶子落在地上的风,安静的离开了三池。

    只是却也没有回到一池的树屋,也没有去桃花溪桥边。

    这个其实比所有剑宗弟子都活得长久的桃花之妖,安静的走到了人间剑宗门口,推开大门坐在了那些张小鱼修好的石阶上。

    一直到黄昏的时候,最后的那个留在剑宗里的七境剑修才背着一个简单的行囊走了出来。

    江河海站在丛心身旁,安静地看着面前一河流水。

    或许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江河海心中或许有些许多的情绪,只是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目光渐渐落向了河畔的垂柳,寂寥的长街,还有那些总让人感觉有些残破之意的青檐。

    半天霞光流溢,一派烟云低垂。

    倘若不是世人的故事。

    这应该只是一个寻常的傍晚。

    人间所有的傍晚,都只会是寻常的傍晚。

    世人各怀心思,才会物皆着我之色彩。

    于是物皆浊我之色彩。

    天地大美,被我的情绪亵渎了。

    江河海安静的想着,而后回头默默地看了一眼坐在那里的丛心。

    “我走了。”

    丛心只是抱着手里的布娃娃,点了点头。

    于是江河海执剑负行囊而去。

    或许再见之时,便不知是人间哪片江河海了。

    木摇风轻声说道:“缺一门在东海深处,自然很难看见,更何况,天下三剑之争,我们又如何能看?”

    某个山河观的道人来看了,差点被丛刃一剑斩碎道海。

    毫无疑问,这个剑修那些剑伤,便是来自他的某个师弟。

    所以陈怀风藏进了这片青山之中。

    只要轨迹被改变了,那么那个白衣剑修自然很难判断出陈怀风的具体位置。

    “原来当初那二人是真的动手打烂了东海。”

    卿相自山脚之下的那个闭目静坐的剑修身上收回目光,看向这片残破的人间,四处都是当初那些世人不可阻止的剑意留下的痕迹,偶尔还能看见一些怀抱着希望,企图捡到那柄来自磨剑崖的方寸之剑的剑修们。

    “观里当时没有看吗?”

    倘若说人间是青空,那么这一片残破青山之地,便有如一片大湖。

    光线在穿过大湖的时候,会发生折跃。

    剑意然。

    一柄剑没有了准度,就算再快,自然都是假的。

    那个来自缺一门的道人木摇风很是叹惋地站在卿相身旁。

    陈怀风的身上有着一些陈旧的剑伤,有些在肩头,有些在心口,还有一些,却是擦着这样一个剑修的面门而去。

    剑走千万里,对于剑修而言,自然便可以判断出它的起点落点。

    或许便在那些剑光横掠而过的人间之中。

    事实上,东海这一处被打得无比残破的青山人间,同样横流着诸多剑意——来自当初丛刃与神河的那一战,也来自那样一个白衣剑修兵解之后的余意。

    毕竟这是一个书生。

    那些数理院的先生们知道的东西,没理由卿相不知道。

    无非便是借着这片青山里的剑意藏身而已。

    剑亦然。

    卿相在看见那些久久未散的剑意与那个坐于青山之下的陈怀风的时候,却是瞬间明白了为何陈怀风会长久地停在这里。

    卿相大概也没有想过,自己会在丛刃身死之地的那些残破的青山里,看见了那个一身风雨剑意的陈怀风。

    只是当初曾让卿相觉得无比迷人的陈怀风,大概现在也不再迷人了。

    这个剑修端坐于青山脚下,膝头之剑只剩一个剑鞘,那柄剑却是不知道去了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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