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司威甩了甩手，笑嘻嘻地说：“我打你右边脸，你看，两边不就一样了么？还有，叫什么四哥，爷如今可是朝廷语贤院学士！”
树叶沙沙响，隐匿在袖中的掌轻轻翻转，一股劲气凝聚在指尖，他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只要他想，眼前的这个司威就会人头落地。
“那些是什么人？”
司威身旁的随从连忙回答：“回四公子，是三夫人带她的家眷过来了，说是要在府里暂住一段时间，这会儿估计在赏花呢！”
他哦了一声，瞥了司九一眼：“好狗不挡道，让开！”
听到脚步声，他迅速放松身体，眼里的杀意逐渐消失。
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伴随着轻笑，女子声如莺啼，笑似银铃，使他微怔，不由自主向后望去。
看似柔弱却不乏秀雅的五官，双眸似水，朱唇皓齿，一头顺长的青丝被一支金步摇挽起，随着步伐，发出丁零当啷之声。
她一身水青色烟衫，尽显袅娜的身段，微微抬手，温热舒适的细腻手背停留在了他的眼前。
“疼么？”她声音微扬，似乎带有一股淡淡的担忧。
直到听到她的声音，他才猛地一震，才知自己已发愣许久。
躲避开她的触碰，他慌乱地偏头，开口竟连一句话也说不完整：“不……”
后来才知，那位女子正是三夫人的堂妹。
“你才比我大两岁罢了，为何总是以长辈的身份对我说教？”
他环胸站立，表情似笑非笑，眼神紧紧盯着眼前正专注于戴斗笠的女子。
她哈哈一笑，突然压低了声音：“小声些，这回我们两人私自出府，已经犯了错误了，你可别因为大声而被人注意到，再说了，你一个太尉府公子，出门总归带一个随从吧？那我就勉为其难当你随从咯！”
他失笑：“我是说，你为何总以我长辈的样子示人？”
“我堂姐三夫人也算是你娘亲吧，按辈分来说，我就是你的姨母，不是你长辈是什么？”
他却有些不悦，正要反驳几句，转眼看见她跑去了另一个方向：“喂，别乱跑！”
街上百姓川流不息，路边的茶坊酒肆飘散出阵阵香味，不少小摊小贩正卖力吆喝着，原以为她在自己家乡从未见到过如此热闹的街景而兴奋，然而接下来的场面令他瞠目结舌。
只见她跨腿支在长凳上，手中拿着一个精巧玩物，杏眼微瞪：“掌柜的，你说什么？就这么个小破东西，居然要一百两银子？”
掌柜满脸微笑：“姑娘不知，这可是请了全梁州最好的手艺师傅雕刻而成，独一无二的宝贝呀！”
她啧啧嘴，不满地问：“看我们两个是老乡的份上，便宜卖我吧？”
“这可不行啊姑娘，再便宜我这……不就亏了嘛！”他连连摆手。
她想了一会儿，抬手从头发上抽出两根玉簪，拿在手中晃了晃：“掌柜的，你看这两个东西值多少钱？”
“这个嘛……加起来五十两有余！”
司九微微皱眉：“你很缺钱么？”说着，正想从身上掏出银两，才发觉自己身上也没多少。
他眯起眼打量司九，这一动作使得他那双鼠眼变成了一条细缝，突然哎哟一声，饶有兴致地说：“你左边的脸怎么了？莫不是……又受爹爹的挨打了吧？我说爹爹真是的，下手一如既往的重哪？”
司九面无表情地拱手行礼：“四哥，我还有事，先……”
“问你话呢，为何不语！难道连你老子我都支使不动你了？”
司老爷一脚踹了过去，嘴里不停地骂骂咧咧：“要不是你，你娘会死么？我告诉你，就是你害死了你娘！”
可是，自从他出生起，他就连娘亲长相都未看到。
四公子司威长的贼眉鼠眼，走起路来却威风凛凛，从小深得长辈喜爱的他，前段时间更是讨得了一个语贤院学士称号，这下坐定了学富五车的优点，每日用鼻孔看人。
“站住！”
他一把拦住欲要绕开他走的司九，趾高气扬：“我说九弟，怎么见着我就躲，连一句四哥都不会叫了是么！”
见他魂不守舍的样子，她故意幸灾乐祸：“我想以九公子如今的功力，定是不能将十姨娘从中救出吧？啧啧，那么看来，你想带她永远离开这里的计划要泡汤了？”
他双眸泛起杀意，心中的执念愈来愈浓，猛地抬头，目光如箭般刺向她：“不管如何，即便是豁出我这条命，也在所不辞！”
她一脸莫名。
从出生起，偌大的司府就容不下他了。
“你看，就是那个贱种，处处惹爹爹生气，这回爹爹生气了，说好了带我去江南玩的结果去不成了，都赖他！”
“畜生！禁你足还不够？竟敢翻墙偷偷学武，谁给你的胆子！嗯？”
狠辣的一鞭抽在了他的脊背上，他双膝跪地低着头，紧紧攥着拳头。
“你没骗我？”
她哈哈一笑，冷哼一声，这下换她该对他冷嘲热讽了：“我骗你做甚，不信的话，你明日一看便知。”
她话未说完，主动闭上了嘴巴，自己本是不爱多管闲事之人，眼前这潭浑水，她才不会主动伸出脚去趟。
敛去心头之慌，他缓缓闭眼，脑海里零星的记忆碎片逐渐沉淀，荡起心中层层涟漪。
一年前的今日，好像……正是她进府的日子，可奇怪的是，他用尽所有努力试图回忆起当日的场景时，他只觉得她的笑离他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
他的行为使她看不懂，因为她隐隐能看出这九公子心里知道十姨娘只是在利用他，就连她这个局外人都看的一清二楚，他为何还要执迷不悟呢？
“她心中无你，你为何……”
所谓华采衣身上最聪明之处莫过于以快准狠抓住他人的弱点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而她的反击，也得到了非常好的效果，起码这个效果是她乐意看到的。
果不其然，他那讽刺的笑容瞬间僵在了唇角，整张脸由青变白乃至黑。
“明日？”他这下彻底慌了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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