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不说？我问你，你到底交不交代！”
华采衣还未看清里头发生了什，便瞧见十姨娘身子一晃，一个箭步冲了进去。
“老夫人，不是说好不打了么？再打下去，又是一条人命啊！”
十姨娘伸手拦下棍棒，将一人护在身后。
而太尉府老夫人端坐于正厅中央，梳着一头肃然的发髻，鬓角泛白，横眉怒目，打眼看去便知道是一个不好惹的角色。
环视一圈，见一排人坐在高位，一片默然，若按顺序，应是司府各个夫人和姨娘，以及司府嫡庶。
华图背手而立，眉头紧蹙，冲着华采衣二人招了招手。
他脚边放着一具盖着白布的死尸，此时坐在老夫人身边的一位妇人双眸红肿，面如土色，蓦然站出，扑到那具尸体旁大哭不止。
“老爷，您死的惨哪，养了白眼狼十六年哪……”
“三夫人，请节哀顺变！”
华图一把将她拦住，三夫人抽噎不止，回头怒视，指着那个跪着的人，尖声道：“九儿，凭良心说，老爷待你不薄，你为何要残忍弑父？”
那男子一言不发，额前碎发垂落，单薄的衣衫血迹斑驳，裸露的背部伤痕累累，血肉模糊。
小厮抬首，再次祈求：“华大人，我家公子是被冤枉的，还请大人明鉴！”
华图不急接话，蹲下身揭开白布，冲华采衣弯了弯手，示意她过来检验尸身。
然而，正当她看到尸身面貌后，整个人如木头桩子僵在原地。
穿过游廊，距正厅约有五步之际，便听到了此起彼伏的怒骂。
“啪！”
华采衣默叹，如此年轻貌美的姨娘，年岁甚至可能与自己相同，居然会嫁给那年过半百的太尉大人。
十姨娘浅笑嫣然：“二位姑娘久等，没好好招待你们，实在过意不去……”
说罢，欲要朝华采衣和铃仪二人弯腰，华采衣扶住她的手，道：“节哀顺变。”
说罢，她继而抽抽嗒嗒，华采衣出声抚慰：“我师傅为一代断案奇才，有他在，定会为太尉大人伸冤的，十姨娘大可放心！”
十姨娘颔首，道：“华大人请二位姑娘去正厅，请吧。”
二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默默跟在十姨娘的身后，朝正厅走去。
华采衣晃头叹气：“这么好的琴，竟被这府里的人当作了摆设，”她小声嘀咕，“这昭武太尉府真是铺张浪费，暴殄天物啊。”
铃仪斜睨她一眼，不禁抱怨：“华大人每回出来办案时，你怎么总一副百无聊赖无精打采的样子？也不知道为大人分点忧。”
她打了个哈欠，见屋内无外人，便将脚高高地搁在红木凳上，抖起了腿：“怎么分忧？师傅三头六臂样样都会，我就不瞎凑热闹了，早点结案早日回府，”她摸了摸肚子，扁着嘴道，“哎，我都饿了。”
十姨娘接过递过来的丝绢，轻擦眼角。
“今日华大人的到来，是我府的荣幸，”十姨娘强颜欢笑，神情愈加悲恸，“只不过我们家老爷他……他死的实在是惨，望你们能为我们揪出那个谋害老爷的凶手！”
华采衣定睛一看，方才那丁零当啷之声出自她身，她细白的右手腕上戴着一个银白镯子，上头挂着细小的玉穗，旁边携着两枚精小的铃铛，样子小巧，又是一个少见的宝物。
二人对这妇人福了福身，听到一奴婢道：“这位是昭武太尉司大人的十姨娘。”
“浪费，哎，真是浪费啊……”
铃仪斜视她一眼：“姑娘，你已经盯着这把琴盯了有半柱香之久了，收好你的口水好么？”
“二位姑娘久等了。”
闻声，华采衣忙将脚收回，坐正了身子。
门外传来一阵悦耳的丁零当啷之声，见一位面带笑容的妇人朝她们走来，身后跟着两名侍女，妇人面容秀雅，朱唇皓齿，只是脸色发白，眼神略带憔悴。
“真是个饭桶。”
华采衣可是出了名的游手好闲，整天除了贫嘴，就没个正形过，至于华图为何会收这么一个好吃懒做的人当徒弟，铃仪不知，因为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自己十多年了。
门外，两个清秀可人的丫鬟垂首而立，屋内香炉生烟，华采衣在里头无所事事地来回踱步，最终将视线锁定在了墙壁书阁处的一把雕花古琴身上。
她托腮凝视，这古琴镶嵌着各色珠翡，流光溢彩，呈现出莹白雪青之色来，竟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檀木香，其手艺可见一斑。
细细打量一番，上面留有一些细微的灰尘，可见被束之高阁已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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