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飞，张翼德，本君重金请来的客将！”项小羽吐字清晰，声音响亮，争取让身后这些人都听到。
“张翼德？”身后诸多县令脑海里翻找着这个名字，着实没有印象，“难道是彭城张家的人？”他们都听说彭城张家抱上新任使君的大腿了，那个叫张昭的可管着刺史府来往的文书。
“你们可听说过三英战吕布？”看着张飞可怜巴巴的样子，项小羽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再强大的人也避不开别人的目光。
“十八路诸侯讨董卓，虎牢关前，张将军独战吕布上百回合不分胜负！”张飞截止到现在能拿得出来的战绩真是不多，好不容易和吕布打一架，还是三个打一个！
众人捋了捋胡子，项小羽现在身居一州之尊，自然不会出言诓骗他们。张飞是谁，他们不知，但吕奉先的大名，他们可是如雷贯耳，能和吕布打个平手，想来也是一位英雄。
“失敬失敬！”众官吏一阵客套之声，就算凭着项小羽的面子，今天他们也得捧上一捧张飞。
“翼德！”项小羽知道张飞现在肯定不想留在这里，他这种粗人在文人堆里会难受死的，“关将军那里有要是找你，你赶紧回去看看！”
“是！”张飞下意识的答道，心里不由对项小羽有些感激。他现在这种状态真是不适合在出来丢人现眼。
看着张飞像条败狗一样，脚步发虚的一步一步走远。项小羽叹了口气。
“诸位，前面就是正在兴建的集体农庄。”项小羽指着前面一排排建筑介绍说。
项小羽是一个很务实的人，这些从各地赶来的官吏，都是冲着陶谦的丧事来的。在麋竺，陈登，朝廷特使马日磾的加持下，项小羽顺利的戴上了徐州牧的帽子。
简单给在陶谦灵堂前，念了篇悼文，项小羽急不可耐的带着一众人马去参观他的宏伟构想。
“项使君。”有人指着圆顶的大棚问项小羽，“这是什么？”
“这是集体宿舍。”盖单元房肯定是不现实的，人那么多，也只能挤宿舍了。
“大家看。”项小羽指着大棚里左右两边的两排土炕，“这叫做火炕。”
“里面是空心的，和食堂的烟道是相通的，只要厨房的火不灭，这里就是暖和的。”项小羽有些兴奋的介绍这些新鲜玩意，“穷苦百姓，缺少衣物，冬天靠着这东西，就会好过很多了。”
人都是充满好奇心的动物，众官吏打量着长长的一排火炕，心有意动，想着真如项小羽所说，回去先给自己家弄个试试。
“使君大人，奇思妙想，老朽佩服佩服！”有个老头揪着半尺白髯，拍着项小羽的马屁。
项小羽对着老头虚拱了拱手，表示感谢。
“诸位，觉得这火炕如何啊？”项小羽问着身旁的徐州各县官吏。
“甚好，甚好。”众人齐声附和，使君大人做出来的东西，就是一泡屎都是草莓味的。
“既然大家都觉得好，我想把这火炕，连带着集体农庄一起推行下去。”项小羽一挥手，豪气万丈。
“使君，这是何意啊？”有人察觉出了不对。
“徐州先遭兵灾，又逢严寒，百万黎庶无家可归，横尸荒野。”项小羽语气哀婉，“我等身为朝廷命官，当为百姓着想。”
“本将军决意在各县修筑‘集体农庄’聚拢穷苦百姓，供给衣食。”项小羽对自己的想法很满意，”诸君觉得如何？”
“使君仁慈！只不过...耗费恐怕不少吧！”有人提出异议。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有何不可？”本来就是从老百姓身上刮出来的油水，再还回去，那点有毛病。
众人沉默不言，项小羽要养这么多人，对他们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对他们身后代表的家族来说也不会是什么好事。
项小羽志得意满之际，却不防一道阴毒的目光正在背后看着他。
“来。”项小羽伸出手，想拉张飞上来，这个时候张飞就像是被欺负了的小孩，一个人躲在墙角，也不敢言语。
“项，使君。”王炯把使君两个字咬的很重，指着张飞“不知这位是？”
人还是那个人，张飞却不再是那个张飞，原本冷冽的眼神再也没有那么锐利，就好像一只老虎的躯体却顶着一只猫的脸。
张飞鼻子有些发酸，他在项小羽身边看到了很多头戴冠冕，身着绸衣的人，在这些眼高于顶的文士面前，他现在这个样子，不是给大哥丢人吗？
“张将军？”有人出言嬉笑，“怎么有泥猪一般的将军呢？”
张飞有些局促的低着头，不知所措，在这些文士面前，他真的有些发自心底的自卑。
同样不知所措的还有襄贲县的县令王炯，在场的可都是徐州各县的县令，他完全没有料到项小羽会这么不留情面，他怎么说也是一县之尊啊！
“咳咳！”麋竺赶紧干咳几声提醒项小羽，注意情绪，徐州几家姓王的可不好惹，可都是跺跺脚都能让徐州抖三抖的狠角色。
“张哥！好大的气力！”工地上一阵惊叹之声。
惊叹声中张飞黝黑的脸颊有些泛红，在众人惊讶的目光里，扛起一块青石，不顾脑后青筋凸起，装作闲庭信步般一步一步向在建的房屋走去。
世人谁又甘于平庸，张飞也很享受这种被人仰视的感觉。
说罢后面人跟着轰然大笑，张飞的样子的确有些可笑，肥肥的一大坨染着污泥。
“住口！”项小羽脸色发烫，陡然怒斥，“你算个什么东西，张将军是你能侮辱的吗？”
“张将军！”项小羽真是有些惭愧，他到底做了什么，活生生把一个万人敌的将军逼成了一个农夫？
“啊！”张飞听到一个熟悉的称呼，下意识回头应了声。
能够和刘备，关羽相识，甚至结拜，对张飞而言是多么自豪的一件事，大哥血统高贵，志向远大，二哥武艺高强，谋略过人。这些对他而言都是遥不可及，近乎梦幻的东西。
张飞咬牙扛起一块青石，耳后青筋暴跳。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或许他这样的粗人就不该参与到天下纷争的乱局中去。张飞有些喜欢上现在的生活，忙忙碌碌，充实而又快乐。战场之上冲锋陷阵，杀敌枭首，热血退去，往往是无边的孤独。
前路茫茫，张飞有些累了。
项小羽再看到张飞时，心头有些酸楚。他是真的没有认出那个满身泥浆，撅着屁股像一个泥球一样在泥坑里忙碌着的人。
刘备的宏伟抱负对张飞来说，太遥远了，遥远的有些近乎在做梦。
张飞不是什么傻子，他也想出人头地，光宗耀祖，和刘备结拜就是想改变自己的人生，但现实太残酷了。十八路诸侯会盟时的嘴脸，他可是记忆犹新。
被指派到城外充当苦力的日子，张飞过得很舒心，由内到外的舒心，每天不用思考些什么，只管和众人一起挥洒着汗水，看着一座座大棚式圆顶建筑从自己手中拔地而起，张飞有种由衷的成就感。
安逸的日子总是让人堕落。
张飞只是一个粗人，出身卑贱，没有什么才能，这一点他比谁都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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