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我被黑耍大牌，是他让我给您打的电话；还有酒店那个时候，也是他给您和琳姐发的消息。”
“我知道这件事很难让人相信，但是我确定不是在做梦。”
唐宁锁紧了眉头，看了看彦泽，又看了看姜晟，神色复杂。
“那最近是出了什么事情吗？”唐宁问。
姜晟低垂着眼睛，声音都轻了下来：“前天晚上，我叫彦泽，他一直没有反应。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出了什么事。”
唐宁沉默了。
姜晟也沉默着。
好久，唐宁才开口：“前天到今天，彦泽在病房里并没有特别的事情发生。”
姜晟失望地摇头：“我今天急急忙忙过来，就是想着，会不会是彦泽他醒了……”
“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唐宁望着他，叹了口气。
“你也不要太担心了，不管怎样，这都比我每天看着他安安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好多了。”
“你相信我吗？”姜晟出了一点虚汗，他摘了帽子，捋了一下头发。
唐宁想了一会儿：“我……我觉得不可能，但是，有点希望总是好的。”
这话的意思就是，虽然我不能相信，但是愿意相信。
姜晟心里五味杂陈。
但他确实无法证明什么。
两人又再次陷入了沉默。
姜晟依旧发愁，唐宁则在思量真假。
“对了，我有彦泽的支付宝账号和密码。”姜晟想起来，某天彦泽拿他的手机登录支付宝，他手机就一直登陆着那个账号。
姜晟把手机掏出来，开机，打开了支付宝。
唐宁将信将疑地拿过去仔细看了好一会儿，甚至掏出手机用自己支付宝给彦泽试着转了一点钱，确实收到了。
“你……”
“这下你要相信了吧，我发誓我没说一句假话。”姜晟举着一只手，很是期盼地看着唐宁。
唐宁有点无奈：“是不是真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彦泽什么时候能醒来。”
姜晟再次陷入了无力之中。
“你这个时间应该在剧组拍戏吧？和剧组请假了吗？”唐宁瞥见他之前关机的手机，有点担心。
姜晟摇头。
唐宁站起身，拍拍他的肩膀：“我来处理吧。你好好休息休息。”
姜晟低着头，软塌塌的头发贴在前额，很沮丧的样子。
唐宁出去了。
姜晟重新半跪在地上，地上铺着地毯，很干净，高度也正合适他趴在床边。
千头万绪，不知从何理起。
姜晟就这么痴痴地看着床上的彦泽。
他虽然嘴上说着嫌弃彦泽老跟着他，没隐私，但心里是很喜欢的。
姜晟父母早逝，又没有什么朋友，很多时候都会觉得很孤单，烦恼的时候，高兴的时候，都只有他自己。
六年前的彦泽，让他遇到了一群朋友，他们可以一起快乐，一起难过，空闲的时候聚在一起玩耍，为同一个人付出。
但也是因为彦泽，他失去了这些朋友。
他几乎想不起来他是怎样度过这六年的。
夜深人静的时候，各种节日的时候，只有他自己的时候，是那么的可怕，时间过得好慢好慢。
所以他一直都很努力的工作，哪怕是节假日，也宁愿在剧组待着，不愿意自己一个人。
可这几个月以来，他身边出现了这样一个人，可以无所顾忌地和他说话聊天，可以不用担心一个人独处无聊，脾气暴躁的时候可以被安抚，开心的时候可以有人分享……
然而现在，这个人却消失了，什么话都没留下，就这么平白不见了。
姜晟又气又难过。他把头搁在床边，小心翼翼地不压到彦泽的手，自己的手轻轻覆了上去。
好歹有了一丝安慰。
眼皮打架的姜晟在这一刻终于睡了过去。
似乎在这里，他才能有些许的安全感。
姜晟又做梦了。
他看到彦泽搂着秦子秋，说着什么。他站在远方，无论怎么叫，他们都听不见。
他想跑过去，腿脚却不听使唤。
一列很长很长的火车从他面前经过，挡住了他的视线。
他很着急，他很害怕，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火车开得很慢很慢，姜晟出了一身冷汗。
他忍不住哆嗦起来。
火车终于走了，他却愣在了原地。
彦泽躺在地上，苍白瘦削，毫无人气。
秦子秋也不见了。
姜晟连呼吸都忘了。
彦泽……
姜晟被吓醒了。
他身上盖了一个小毯子，大概是唐宁。
姜晟摸了把头上的汗，第一反应便是去看床上的彦泽，依然很安静。
只有滴滴答答的输液声。
他好像没有睡很久，因为吊瓶里还有一小半药。
姜晟艰难地爬起来，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膝盖，床头放着一张字条，是唐宁留下来的。
他写道：小姜，你先安心在这里待着，剧组那边我联系了你经纪人，帮你请假，不用太担心。病房里有干净的毛巾，你尽管用。对了，护士会定时来给彦哥换药，我这边有点事情要处理，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底下还贴心地留了电话号码。
唐宁真是很放心他，把他单独留在彦泽病房里，也不怕他会做什么。
姜晟叹了口气，去洗手间洗了把脸。
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啊。
姜晟很苦恼。
姜晟坐回椅子上，手机扔到一边，继续关机。他从兜里摸出了那只千纸鹤，摆在床头。
“是不是集齐一千只，你就能出现啊？”
“那你也没有教我怎么折，我不会怎么办？”
“你和谁谈恋爱，我都管不着，你出来说句话行不行？”
“我好怕啊，彦泽。”
“我爸妈死的时候我都没这么害怕过。”
“太快了，我根本没反应过来，人就没了。”
“你说我怎么就跟车祸过不去了，爸妈是因为车祸没的，你，也是因为车祸。”
“怎么出车祸的人不是我呢？”
“难道之前的一切都是我在做梦吗？都是假的吗？”
“不是的吧，你还说要给我签名呢，早知道让你早点签了，好歹能证明点什么。”
姜晟说累了，便躺倒在椅子上，他揉了揉自己的脖子，很酸。
“吵死了。”
姜晟惊得挑过头去，床上的彦泽没有动静啊。
“彦泽！”
姜晟跳了起来，四处寻摸着。
眼前渐渐显现出一个熟悉的模样。
是彦泽！那张脸，狭长的眼睛、高挺的鼻梁、眼角的疤、鼻尖的痣，都是那么的熟悉。
姜晟猛地扑了过去，彦泽差点没稳住。
“小心点。”
姜晟把头埋在他冰冷的脖子里，虽然冷，但是很舒服。
眼泪鼻涕，都擦在了他身上。
彦泽两只手搂住他，抚摸着他的后脑勺，没舍得推开。
姜晟哭得稀里哗啦，就像个小孩子一样。
“小心护士进来。”彦泽看他狂哭不止，有点担心他收不住。
姜晟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只能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他努力地收住，手臂却不愿意从彦泽脖子上松开。
他实在太害怕了。
他实在太高兴了。
“你先不要吃惊，等我说完。”
“彦泽自从出了车祸，灵魂就阴差阳错跑到我的纹身里了，他前半月无法说话也不能出来活动，后来渐渐就能和我说话，慢慢长出手，能触碰到东西。”
“谢谢。”
“慢慢吃，等你吃完，我们再说别的。”唐宁依然笑眯眯，特别温和。
医院的粥是南瓜粥，大米和南瓜一起熬制的，加一点精致的咸菜，很能安抚人心。
“唐先生。”姜晟犹豫着开口。
“叫我唐哥吧。”
“好。”姜晟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彦泽，决定把事情都告诉唐宁，“唐哥，其实这几个月，彦泽一直在我的纹身里。”
“你说我傻，你不是更傻？”
“一直帮我，能得到什么回报啊？你要我什么，说一声我就都给你了，何必这样？”
姜晟情绪收不住了。
姜晟冷静了许多。
喝完了粥，姜晟把饭盒放到一边，揉了揉太阳穴。
他又去病房的洗手间洗了一条热毛巾，递给姜晟：“擦擦脸。”
姜晟早把口罩摘了，眼睛红红的，鼻尖和耳朵尖也是红的，他接过热毛巾，敷了一会儿脸，觉得舒服多了。
“你醒过来好不好？你和我说句话吧。”
“我一直都是你的粉丝，一直都把你当作偶像，一直都喜欢着你，只是……一直以来，你太遥不可及了，我强迫自己放弃，但是现在彻底失败了。”
“还是……”
门被打开了，姜晟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松开了彦泽的手，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唐宁眼观鼻鼻观心，把饭盒递给了姜晟。
“那个，秦子秋，你和他在一起就在一起呗，反正这么好的你总要便宜别人，是女人还是男人，有什么分别。你快醒过来吧，不要再吓我了。”
“你这个坏人，出车祸就出车祸了，还非要到我生活里搅和，害我担惊受怕，害我难过，你故意的吧？”
理所当然，没有人回应他。
姜晟不死心，他半跪坐在地上，拉着彦泽的一只手，低声叫着他的名字。
“不管你和秦子秋什么关系，你活着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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