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是。”重锦笑盈盈地道:“凭你们，不是凭我，我这人很惜命，这么危险的事情不会去做。”
说罢，跟长公主屈膝行礼转身离开，柔嘉视线落在她瘦削却挺拨的背影上。
那走路的姿势，她再熟悉不过。
柔嘉咬住了下唇，望着远去的背影。
重锦低头出了公主府，也没抬头，便道:“走吧，双儿。”
没听到双儿的声音，却听耳旁传来:“许久不见，小恩公。”
一抬头便看到了宋澈的脸，她调侃道:“好像没几天吧。”
她四下张望，见双儿站在远处同汲墨聊天。
“来你是找长公主？还是柔嘉郡主？”宋澈问道。
“长公主，谈点事情。”重锦走下了公主府的台阶，上了马车，扭头看着宋澈:“我准备去一趟胡桃巷，你要一起吗？”
宋澈翻身上了马，而双儿也急忙过来上了了马车。
马车一路往胡桃巷去，而宋澈也跟在马车边上，直到到了胡桃巷。
这次的场面确实是很热闹，几家人打着幡把胡桃巷给堵了，而金吾卫的提着刀站在姚家门口。
姚宪站在那里，神情冷漠。
“金吾卫在此，你们再闹都抓起来关大牢里。”
黄父带着站在那里，他儿子死了，死的还那么惨，官府的人只是收了尸体，横竖不管了。
他儿子不能这样白死了，姚家有钱，很有钱，姚家是世袭的爵位，他儿子不管是不是姚家人害死的，也是间接因为姚家死的。
姚家必须赔钱。
黄父眼里的贪婪不言而喻。
“你们姚家人，害死了自个家的庶子不算，现在还杀了我的儿子，他的儿子，你们姚家人双手沾满了血腥，现在我带着人过来，跟姚家算个帐，以命抵命，我们不敢！我们是升斗小民，我现在要姚家赔黄金千两，每户黄金千两，这不是勒索，这是我们儿子的命换来了的。”
姚宪气的浑身发抖，提了刀走过黄父前面:“你们的儿子死了，与姚家何干，黄金 千两，你们做梦。”
黄母原在失去儿子的悲伤中不能自拨，但被黄父那句黄金千两点醒，她儿子死了，换个黄金千两，她家以后不就可以吃香的喝辣的了吗？
立即从地上跳了起来，把手里的白幡往姚宪那里一指:“哎哟，你们姚家杀了人，杀了我儿子，我们不敢索你们的命，只想拿点钱解恨，怎么了？”
黄母嘴皮子利索，巴啦巴啦开始吼:“我的儿呀！你死的好残呀！你可是中了举的进士呀！姚家家大业大，杀个进士跟杀只鸡一样简单。这是没天理没王法了。”
一旁也有人跟着起哄，场面眼看着控制不住，却听一个中年妇人呸了一声。
“操也就是你老黄家最没脸没皮了，听说你儿子被查出来科举舞弊，还进士呢，功名都没了。”
围观的人群哄的声热闹起来，这可比一堆人举着幡来闹事还要劲爆的新闻。
“你胡说八道！”黄母把白幡往地上一砸，一脸要去拼命的模样。
那妇人后退了一步:“啧啧，你早就知道吧？据说你儿子还把试题拿出去卖，换了好多钱，这估计是被给试题的大人物剁了吧？你们黄家还有脸闹？”
黄母心头一慌，这事外人不可能知道，她定了定神，尖叫起来:“你胡说八道，我儿子可是国子监的贡生。”
“什么国子监贡生，还是不你们老黄家祖宗积了德，才让你儿子进了国子监，据说做的文章是狗屁不通，还进士，进鬼才对吧！”
黄母脸一阵红一阵白，最后愤怒的扑了过去想跟妇人扭打，那妇人轻松往旁边一挪，指那另几户人家:“你们儿子为什么死的？如果不是这黄家的儿了，你们儿子能死吗？”
另外几户人家举着幡，一脸悲愤，确实，如果不是黄子章挑唆，想中举，做进士，做官，他们的儿子不会死。
但杀人的还是姚家！
那几户人家终于有人出头，愤声道:“杀人的还不是姚家，就因为他们把姚平弄到牢里去了？”
那妇人冷笑两声:“姚家人躲都来不及，还杀人。”
“不是姚家人杀的？”那几户人家顿时有点蒙了。
黄母跳了起来:“是姚家，是姚家杀的。”
那妇人像是说不下去了，扭头看后面，只见人群后挤来一个穿蓝衫漂亮的跟小仙童般的小公子。
那小公子咬字清楚:“姚家要杀人，也会杀的堂堂正正。”
黄母瞪了小公子一眼:“你一个小孩子家家懂什么，走开走开，不然休怪老娘不客气。”
小公子一笑:“你不就是想着儿子死了，不能白死，来姚家讹钱，姚家大小姐很客气了，换我早拿棍子把你们打出胡桃巷，还要告你诽谤，也要求赔个黄金千两，姚家的名誉可是值黄金千两的。”
黄母跳了起来:“这还没王法了吗？”
“王法是给真理，给真相的，而不是讹诈犯，按晋律，你……”小公主指着黄母，然后指着黄父:“你……”再把几户人家一一指了过去:“你们都是要坐牢的，姚家是功勋世家，他们家为晋国抛头颅撒热血，我们在场每一个人现在安定的生活，都是这些功勋世家流血流干了，男人死绝了的才换回来的，姚家四个兄弟，死的只剩姚候爷一人，这样的功勋世家，会杀几个贡生吗？他们不耻也不屑，他们的刀是用来上战场杀敌卫国的。”
姚宪眼一闭，一颗泪掉了下来，她爹是几个伯伯拿命护下来的。
金吾卫的人皆拨出了刀，他们的血性还在，姚家确实是用鲜血换来的功勋，中郎将姚平也是响当当的儿郎。
“你们要闹事，要看看金吾卫的刀。”
那些群众也举手高呼:“姚家一门忠烈。”
“姚家就算真杀了次子姚源，肯定也是因为姚源该死！绝不可能枉杀！”小公子抬头挺胸，高声道。
“对！姚家人不可能乱杀人，中郎将姚平这人，我从小看到大，为人和气，怎么会乱杀人。”
场面很快一面倒的倒向了姚家，黄父带着黄母灰溜溜的跑掉了，那几户人家一看不对，也跟着跑了。
姚宪走了出来冲众人一抱拳:“谢过各位街坊乡亲，姚家定不负先辈用鲜血换来的功勋。”
宋澈站在小公子身后笑道:“小恩公，倒是能说会道。”
小公子一转身，笑眯眯的:“原本姚家就姚源这么一个搅屎棍，这街坊邻居都是知道的。”
姚宪冲小公子行了礼:“多谢小公子仗义直言。”
小公子笑笑:“姚家姐姐，该提刀的时候不能手软。”
姚宪一愣，看看那小公子，觉得眼熟。
“九宫巷林重锦。”重锦冲姚宪做了个长揖。
达到共识只需要一个瞬间的功夫，而柔嘉站在那里，看着重锦跟长公主间交流，心里却很是不服气。
“凭你一个小丫头想扳倒曹吉祥？”
“查了入宫的名单。”长公主叹了口气:“皇兄身边的人怎就如此不靠谱。”
重锦与长公主隔着矮灌木:“没有确切的证据，皇上对曹吉祥如此看重，怕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扳倒他的。”
长公点点头:“确实如此，皇兄这些年很倚重曹吉祥，所以曹吉祥这些年几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长公主哈哈笑了起来:“小丫头，你倒是看的开，你的小命如今也悬的很，你就没怕过吗？”
“怕当然怕。”重锦一抬头，郑重道:“我这人什么都不怕，就是怕死，死的滋味不好受。”
长公主点点头:“确实是不好受，那么就不要想着死，想着活，想着怎么杀了曹吉祥比较妙。”
重锦望着庄嬷嬷不可置信的道:“死光了？”
庄嬷嬷抚着胸口:“死光了，都挂到房门口，脑袋朝下，现在那几户人家联同黄家都去胡桃巷闹了。”
“姚家是将门，真的闹起来，姚家吃不了亏，金吾卫也会管这事的。”重锦几乎可以肯定那个人就是曹吉祥。
“其实这次倒是个机会，皇上对试题泄秘肯定是很是忌讳，身边的人与他不是同心，皇上肯定也会怀疑到曹吉祥，这等佞臣，刚好趁这机会除了。”
重锦眸色沉沉，她继续道:“相信大理寺的魏繁，顺天府的温青，都很愿意一起做这事。”
庄嬷嬷只得吩咐双儿跟着重锦一道往公主府去。
见到长公主时，长公主正在修剪花木，她粗布麻衣在山房后的院子里。
林捕头，一屁股坐了下来:“等死了，我们就知道是谁买了试题了。”
魏繁叹了口气:“我发现九宫巷的人还真是聪明，把卢梁送到大理寺来，若不是大理寺，十个卢梁也死了。”
重锦换上了男装，庄嬷嬷拦着她不让出去，重锦看着庄嬷嬷沉声道:“我必须要出去一趟，这事很重要。”
“可以让金律去办！”
重锦叹了口气:“通知金律，来回太浪费时间，我直接去一趟公主府，这事必须我亲自出面。”
除了曹吉祥没人敢如此胆大妄为，她站了起来。
她的父皇，很危险。
“幕后那人知道事情败露，便把黄子章杀了，然后不放心，一把火把国子监烧了，顺带把那几个贡生也杀了，同黄子章一样，挂到了家门口。”林捕头眼中跳动着一团火焰，他兴奋的道:“知道吗？这杀人的肯定是个疯子，而且这疯子武功极高，手下还有一批高手，黄子章应该是那疯子亲手杀的，而其他人是他手下杀的。”
魏繁看着兴奋的林捕头，喃喃道:“你也是个疯子，讨论起案件就像谈情说爱一样有滋有味。”
魏繁突然脸色一变，抓着林捕头:“卢梁说，还有人买了试题，那么，那些人也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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