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和水银！」那老儿继续说道，「这两味东西可不能多吃，吃多了排不出去早晚要酿成大害！」
说到此处，他又顿了顿，很是欲言又止。
「说！」朴无用不耐烦的开口道。
那老儿赶紧道，「这药，明显制的有些糙，想来是制药的人手艺不够！药不能成形且不能久藏，所以加了东西里在里面！」
「而且，明显看着是炼丹的手艺！」
刹那间，朴无用猛的回头看了一眼海涛，眼中满是杀气。
「其实炼丹呢也不全然都是不好的！」那老儿又道，「当初长春真人丘处机所炼之丹药，可以延年益寿固本培元....」
「你闭嘴！」郭官僧忽然开口呵斥，「没问你的话，不许说！」
「是！」那老儿畏惧的低头。
「你的意思是说，这东西吃多了有害处，对吧？」朴无用慎重的问道。
「是！」那老儿又忙道，「一开始坏处不显，可吃多了三五载之后就有端倪了！」
「人吃多了这东西，就会想着女人，但身子本来就是虚的，所以元气就越来越差！」
「元气一差，各种病就都来了，就越来越虚，死循环无解！若是吃上个十年八年，吃下去
的水银和铅多了，心肺受阻！」
「嗯.......随时都能猝死！」
朴无用又狠狠的回头瞥了一眼海涛，然后对那老儿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随即，又对郭官僧说道，「好好赏他！」
「下官明白！」
~~
等那老儿退下，朴无用站起身走到海涛面前。
一个太监扯着海涛的头发，让他抬头。
「大总管.....」海涛气息微弱。
「这丹药你在哪弄的？」朴无用低声问道。
海涛满脸血泪，「是......在北平带来的！北平那边有很多高丽人卖这东西....」
朴无用冷笑，「不见棺材不落泪！用刑！」
凭直觉他就知道，海涛没说实话。
眼看有太监拿起了刑具，海涛马上大喊道，「我说我说，是高丽那边十五爷差人送来的！」
「嗯？」朴无用顿时愣住，心中暗道，「辽王！」
「十五爷跟我家主子这边，每到逢年过节都有礼品互赠....这海狗丸，据说是十五爷那边高丽医师精心制作的，说对男人最好。」
朴无用眯着眼睛，「这么说，十五爷也在吃？」
忽然，他的心猛的颤了颤。
十五爷的封地本在辽东，后移藩到了高丽釜山。老皇爷的诸位皇子之中，这位爷是出了名了侠义心肠没心机的热心人。
这两年来皇上废了好几个王爷，连带着他们的子嗣也受了牵连，成了寻常的宗室。可这位十五爷却从不唯恐避之不及，不但如此，还对那些受了牵连的侄儿们，嘘寒问暖。
不但如此，对养在京师的诸位王爷，也是从不落下，几乎每个月都有从高丽过来的特产等，送入各家王宅。
这等事自然瞒不住朴无用，他也根本不用瞒。
这是皇帝都知道，且提起来只能摇头苦笑的事儿！
十五爷那人的性子就是如此，对皇帝忠心，对兄弟友爱，对长辈孝顺！
「高丽！」
朴无用眯着眼睛，想了许久。
「你把这人送到殿下的王宅，交给王妃！」朴无用对郭官僧郑重吩咐，「口供还有在他身上搜出来的东西都带着！刚才那个老儿也带着，跟王妃陈明利害关系！」
「您呢？」
「杂家去见万岁爷！」
~~
「爷，您慢点！」
侍卫搀扶着朱高炽，慢慢的下了马车。
阳光刚落在身上，朱高炽就觉得一阵眩晕，后脖颈子开始冒汗。
这时，管家也迎了出来，「殿下，您可回来了？」
「母亲找我何事？」朱高炽不满道。
他正在巡视各铸造局呢，家里突然来信让他回去！
「小人不知道，但王妃娘娘在后堂等着您！」管家低头，不敢说实话。
朱高炽扶着侍卫的手臂，一瘸一拐的往里走。
~
转过月亮门，穿过连廊。
「母.....」
他刚见到在后堂的母亲，陡然一愣。
就见自己的贴身太监海涛，体无完肤满是是血的蜷缩在地上。
而他的母亲，手中拿着一根带血的藤条，眼神冷冰冰的盯着她。
「娘...？」朱高炽心里咯噔一下，「怎么了？」
「跪下！」徐氏冷冷道。
「我.....」
「跪下！」徐氏重重的跺了下手中的藤条。
「这..
...」朱高炽无奈，只能跪在地上。
呼！
砰！
「啊！」朱高炽一声尖叫，跳了起来，「娘，您怎么打我？」
「我打死你个不孝子！」徐氏大怒，手中藤条呼呼的往朱高炽身上招呼。
霎那间，朱高炽口中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
「你个不孝的东西！」徐氏一边打一边哭骂，「我生你下来，养你这么大，是为了你送我，而不是我看着你糟害自己！」
就这时，一只手突然拽住藤条。
朱高炽忍着剧痛抬头，讶然道，「舅舅，你怎么也来了？」
不是旁人，正是魏国公徐辉祖。
「但是.....」说着，他话锋一转，「可这个海狗丸中，明显是加了东西！」
朴无用目光一凝，「加了什么？」
「哦！」朴无用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郭官僧口中的十爷，就是因为吃了丹药，年纪轻轻暴毙身亡的鲁王。
「你看看！」朴无用点着桌子上的东西，「这是什么？」.
老儿的手指很长很细，指甲修得很整齐，却也泛着诡异的光。
他小心的打开蜡丸，先是闻了闻，然后轻轻抠下一块，放入口中闭上眼慢慢品着。
似乎过了许久，他才睁眼开口道，「回大总管的话，这是海狗丸！」说着，笑道，「这本是一味药，成分是海狗鞭，是治阳虚的。比如，精神萎靡不振，怕冷，夜尿多，气短气喘.....」
只能通过口中发出微弱的求饶声，才能判断出这在刚才还是个人。
面对海涛的求饶，朴无用习惯性的无动于衷。他有一万种办法，可以让海涛痛不欲生求死不得，但又能不伤他的根本，留他的活命。
「这什么呀？」朴无用看看眼前的东西，转头看向敬事房领班太监，「郭同知的人到了没有？」
「是！」那老儿点头。
自有太监拿了一个蜡丸，送到他的手中。
朴无用的目光看过去，那佝偻老头越发弯腰点头，像个虾米似的，脸上满是谄媚。
「知道您要人，下官就把这老儿从镇抚司那边提溜过来了！」郭官僧贴着朴无用的耳朵，开口道，「这老儿干别的不行，歪门邪道却是极其精通。」说着，顿了顿，又道，「原先十爷王府中的供奉，就是他师伯！」
「朴总管......」
不远处，海涛被绑在行刑的架子上，那张本来养尊处优的脸，已经面无全非，五官模糊。
~
话音落下片刻之间，郭官僧带着个佝偻的老头，从外边进来。
他先是瞥了一眼绑在架子上的太监，然后行礼，「下官见过公公！」说着，一指身后的佝偻老头，「您要的人，下官带来了！」
「来了，正在外边候着！」
「嗯！」
「总管！」
敬事房。
一名领班太监把刚从海涛身上搜出来的东西，双手捧着小心翼翼的放在朴无用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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