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是关定国的第三个问题：“昨夜，你们都知道。那是一个选择。你们看着这些尸体。”关定国说完，立刻有人运上来几具被白布包裹的尸体，白布被掀开，里面是一具已经被打成了蜂窝的男人的尸体。他在死前一定遭受过非人的折磨，身上到处都是伤痕，血迹，碎肉，看不到任何一块完整的地方。他身上最多的还是弹孔，一个个弹孔密集到已经让人眼花缭乱。这个人是被人在很近的距离上打死的。
“你们有谁记得他？”
对面已经开始有人呕吐了，有人低下头，不敢去看。有人更是惶恐极了，就像是看到了恶鬼一样，那份恐惧无法掩饰。这样的情景，已经让我隐约猜到了什么，但是我不想去感受。
可是不感受不可能，那具尸体的旁边就是同样死因的三具尸体，他们也都死的很凄惨。一个双眼已经被打爆的尸体，正偏过了头，无神的盯着我。
我闭上了眼睛，不忍心去看。但是关定国的话，还在我的身边回响，这一刻，所有的声音好像就在我的脑海里出现。
“我可以饶了你们，但是你们问他们，会不会，一群人，为了自己能活着，就这么残忍地对待自己的同伴们。或许十天半个月前，你们还是无话不谈的朋友兄弟，但是自从你们开枪的那一刻起，你们就失去了机会了。我能做的只是问问你们，说实话，你们谁为对他们做过的事情忏悔过。”
这个时候，只还有几个声音了。或许他们是真的悔恨了，我从他们几个人的眼神里看得出来，自从看到这些尸体的那一刻起，他们的眼神神态就已经说明了很多了。
关定国看先旁边的一个人，那人立刻走了过去，对着这几个人一人一枪，他们全都倒在了血泊之中。
剩下的人惊恐不安，看着有人把几具尸体全部都抱起来，我知道他们还算是这队伍里的一份子吧，至少可以和自己人埋在一起。
不过关定国看着那群人惶恐不安的人，说道：“死，可能是一种解脱吧。你们忏悔过，那就去自己去道歉吧。对于你们，等着时间的制裁吧。好了，天下无不散之筵席，看得也够多了，石井明，你出来吗？”
“我。”还是有几个人坚信自己的无辜，或许他们真的没杀过人。
关定国只是看了他们一样，没有表示，不过这一眼，还是有人会低下头。
“是是是，求你了，关教授，我们都是一时糊涂。我们真的错了，错了。”有人不住地磕头。
“对对，我们错了，饶了我们吧，我们给您当牛做马。是，他们逼我们的。”有人指着一具尸体说。
“你们知道吗？为什么那些人死了，你们没死？”关定国问他们。只是这一句完了，就再也没人说话，因为所有人都不明白。地上有尸体，一些死得不明不白的尸体，不是所有的人都被留了下来。
“对的，他要是好好地待我们，绝对不会出事的，但是他就是最可怕的人。”另一个人附和。然后，这群人里面胡乱的声音开始增多，但也有人开始沉默了。他们在回想，的确，张力是有着错误的，但是我知道，最先向着自己人开枪的的确不是张力他们，而是眼前的人。不管张力他们多么的努力为了能帮助突破那时的困境，但是他们还是死在了自己人的手里，多么的可悲。
关定国的第一个问题问完了，声音开始变少了。接着是他的第二个问题：
“我问你们，你们谁没有杀过自己人？”
有的人在向关定国求饶，有的人只是低下头，咬着嘴唇，沉默不语。或许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道说什么。
关定国“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就像是在看一群“猴子”，这对他来说是很少见的。至少我第一次看到他这个样子，从前的他都谦和有理，但是这一刻，他让我看到了真实的他自己。
就算是队伍里的其他人，对他们倒都是怒目而视。甚至有的人拿着枪的手已经在他们的面前徘徊了数次，可能这就是他们最真实的感情。眼前的这群人，固然看着可怜，但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是不改的真理。
“因为我给了那些人一个报仇的机会，我告诉他们，这里有拿着他们的武器的人。这些人杀了他们很多的同伴，所以他们才报仇杀了那些人，但是我也同时跟他们说，这里还有一群人，没有参与杀伤他们的同伴，但是他们所犯的错误，也很大很大。你们都想活着，对吧？那我问你们几个问题，如实回答就好，毕竟这答案很多人都知道的。第一个，你们谁杀过张力手下的军人们，或是开过枪？”关定国问出第一个问题。
“可是那是他在压迫我们啊，我们只能这样反抗的。他就是恶魔。”有人立刻开始说。
接近八点的时候，阳光已经很大了，一片片善良的光充斥着我的眼帘，让我感受到新的沙漠的一天。全身的寒意在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向阳的欣欣向荣的感觉。我能感觉自己在新生，不是自己的内心，是自己的身体。可是这样的阳光真能温暖这里的阴霾吗？
“你们在求饶吗？”关定国终于开口了。
真是久违的一处，我想起自己曾经来过这里，难道这真的是一个怪圈吗？
和我不一样，队伍里的大部分人，包括关定国，他们的注意力大都在那些被捆住的人身上。这些人里面固然有一些人质，但是同样有一些石井明的手下。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他们投靠了石井明，至少他们现在被困在这里，只能接受命运的审判是肯定的。这些人现在大都是垂头丧气的表情，似乎还是心有不甘。不过想到他们害死的那些人，他们真的不需要怜悯和任何的宽恕。
关定国看着那些求饶的人们，笑了，坐了下来，也不说话，就听着他们说什么，看着他们的表演。所有人也都一样，关定国不说话，也没有人打岔，我们所有人的都冷漠的站着，算是等着对方的谢幕。一开始，真的是不停的有人求饶，他们希望可以饶恕他们的罪，希望活下去，只要不让他们死，让他们做什么都行。看着关定国没有直接杀他们，那些争相发誓表演自己的人们很多很多，这一刻，我想看到了一群人变成狗，亦或是一群狗想变成人。
但是随着过去，一秒两秒，一分钟两分钟，关定国就那么坐着，笑着一句话都不说。那些人也渐渐的放弃了求饶，很多人说的口干舌燥，甚至双眼通红，再加上太阳已经出来，清晨的第一束光开始在这个地方蔓延，热浪灼人，但是没有任何的效果。渐渐地，那些人里面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渺不可闻。我已经把他们所有人都看了一遍，说实话，我是怎么也不相信那个石井明的上风死在了这里。至少那些尸体里，没有像是能够偷袭到石井明的家伙。他们都有着各种各样的死法，但是说到他们有多强大的战斗力，我就不信了。那样一个强大的人，肯定可以保护好自己的。石井明都可以做到的事情，他怎么可能不做到呢？
可是看来看去，我却没有发现一个人有可疑。我自然不会怜悯这些人，还能在这里的人，至少手里都是沾过鲜血的，一开始来到这里，关定国就已经释放了寥寥几人，至于其他的就是在地上的那些。他们有所错误，我只能这么说。
我没管他们，有着关定国管理他们，我是一点不需要担心的。
我扶着高远坐下，他现在的身体处在一种脆弱的平衡里，虽然身体还能恢复一些，但是精神不怎么好，他的伤对他的影响还是太大了。现在，还有着血水渗出来，我想如果真的不能尽快找到出路的话，可能他的命还是保不住。而我们的身边就是那口巨大的箱子，我也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观察这个箱子。箱子是用木头做成的，本应非常简陋，但是不知道关定国是如何布置的，箱子上面都是一块块墨绿色的已经被污物覆盖的木板，木板之间非常的紧密，从外面根本看不到里面的一点景象。不得不说，这样的布置保密性倒真的很好。木箱很大，足可以做进去一个人，装东西的话，可以装的东西就很多了，武器，食物，什么都有可能。他们抬动木箱的时候，我看过。四个人好像还很费力，可能不止是里面的货物，这些木板的材质也属于那种密度比较大的木头。否则，看上面那些污物，可能这箱子早就损坏了也说不定。不过木箱也不是完全铁板一块，下面就有着一小片小孔，估计是从来排气的。那些通气孔那里还不时渗出来一些红褐色的液体，看着很恐怖一样。我想过去看看，但是关定国就在前面，我倒也没去，何况箱子旁边现在还守着两个人。他们都拿着枪，尽职尽责，还是不要给他们找麻烦的好。
山顶。
我们上来的路上没有费一点力气，真的是没费什么力气。这里已经是一个收拾好的战场了，地上排列着很多具尸体，整齐地码放。到处都有血迹，不过大部分血迹都干涸了，只留下满目的疮痍。地上有弹壳，有血迹，有着碎片，但是唯独没有人继续站立。这里不是没有活人，远远地出乎我的意料，不过活着的大都是一些被困住的人，他们都被放在了这里，没有死，被捆着，真的让我惊讶。可是接下来，难道是我们要面对一个两难的境地了吗？
我还是不明白关定国和那些人做了什么交易，至少这里一个德国人都没有。从这里向着下面看，没有任何的德国人还在这里逗留，到底是什么样的代价让他们真的如此为我们效力，看起来还不需回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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