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点头，还是把他送到了周围一个比较隐蔽的地方。
我沿着高远给我指出的路继续前进。那里已经是德国人的控制范围了，虽然这么说，可也不代表着每一个地方，每一寸土地都有他们的存在。他们是人，不是神，不可能每一秒钟，他们的眼睛都能看到所有的一切。尤其是那一场场的战斗，就算事他们这些身经百战的强大部队，也是一种巨大的消耗。战争的消耗永远不是单方面的，就算是一方溃败，也不可能是完美无缺的。
我现在只能凭借着一条若有若无的脚印继续搜寻那个人，太阳已经落下去了，留下的只是微冷的风。沙漠里是很少能够见到雨的，但是这一刻，我竟然觉得空气里有一种湿润的感觉。是的，天上也被乌云遮住了，尽管云很薄，很透，但是一切的迹象都表明，这里要迎来一场雨了。雨，在这里是美妙的，我已经受够了地上的水池里苦涩的池水了，这一刻，我只想要甘甜的水洗刷这里的一切。
我在德国人的地盘走着，不过这里很大，还是黑夜，我始终相信这里还算是安全的。一个个沙丘上面，有着呈波浪状的砂砾，但也有着一行十分模糊的脚印，这脚印的主人一直在深入古城的腹地，他到底在寻找什么呢？
随着他继续走，我突然觉得这条路我好想很熟悉，是的，我走过这条路。这路竟然就是那一夜，我追寻的那个家伙的路。他们大都已经被我们杀死了，至少这一段时间，他们全部都销声匿迹，难道还能隐藏着等待我们的破绽吗？他们已经在这里生存了很多年，都已经失去了人的活力和人性，可是那个几乎杀了石井明的人为什么要来这里，难道很多年前，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和他有关系吗？可是怎么想，我也不觉得一个人有着这样的能力，能把一群活人变成一群怪异的猴子，除非他们原本就是猴子演化而来。
脚印越来越明显，而我也走的越来越小心，因为前面不知道什么时候，脚印竟然变多了，那些脚印都是从另一个地方汇集过来的，不过这些脚印有浅有深，人数不少。看方向，正是营地那里。
“那里。”他尽可能给我指明了一个方向。
我想立刻就去追他，但是看到高远，我还是忍住没有行动。他反倒是说道：“走吧，你去，很多事情要你去办的。我一时半刻死不了的。”
“他是石井明？他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我问出了自己心里的疑惑。
“你们进去了一段时间，但是出来的时候，我只能听到他一个人的声音……他虽然给了我匕首，希望我死，但是我不可能就那么死去。其实……我失去眼睛的时候，你应该也能明白，那个时候我就已经暴露了。他既是给你一个定心丸，也是为了降低我可能给他的危害。这样做……一箭双雕。可是我的生死是不能被他左右的，在他的面前，我必须是一个怕死的人。所以我爬行很长的一段距离，到了沙丘的阴影那里……苟延残喘。我知道他一定是下过了命令，让手下的人除掉我。所以我随时准备着，那个时候我甚至已经做好了鱼死网破的打算。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先发动却是那群一开始就守在这里的德国人。他们没有走远，只是远远地观察着这里的一切，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掌握中……石井明留在上面的人是和他们发生激战之后才死的。而战斗最激烈的时候，正是石井明回来的时候，所以也是一场恶战……后来，德国人被击退，他们的数量虽多，但还是比不上石井明的战斗力。而且沙海里的一切都消耗了他们不少的力气，所以他们第二次撤退了。那个时候，这里就剩下我，石井明，和他的一个手下了。我原以为他会直接过来除掉我，可是出乎我意料的是……他把自己的匕首插进了自己的那个下属的后背上。他好像早就准备好了这样做了所以没有任何的迟疑。我当时在想他的下一个目标会不会是我。可是，另外的人出现了。”
“什么人？”我惊讶于这个变数。
“只能说那个伤他的人已经是准备好了一切了，断然不希望失手，所以一上来就是最大的伤害，或是本来那东西里面就有着一些毒性……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石井明自己已经绝望了，好像他从那里踏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很不一样了，是什么样子，我说不出来。你……可能知道。”
“我？”我想了想，还是一头雾水，下面发生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简单，行走，战斗，绝望，苏醒，哪有什么可以让他绝望的存在，除了……
“高远，那个人向着哪个方向去了？”我问。
“没事。”我摇摇头，说道：“每个人都要付出的，与你的付出相比，我的太小了。嗯，我甚至不知道你的名字。”
“高远，叫我这个真正的名字，但是对别人，不要提起来。”他说的很困难，好像每一个字都是他从自己的牙缝里面挤出来的一样。血沫从他的嘴里出来，我还能听到一阵咳嗽声，一些残渣已经开始阻塞他的气管了。或许平静下来的话，他会恢复一些，毕竟刚刚的动作对他来说还是太勉强了。
“高波是你什么人？”想起地下的那具尸体，我还是忍不住问道。
“一个同样穿着军人的衣服的人。他应该是队伍里的人……至少我看他的背影还有些熟悉。这个人和石井明说着话，似乎是讨论这一次的任务。石井明好像对那人很尊敬似的……说话时候都低着头。也正是由于他的谦卑，他才中了招。那人和石井明说着话，直到石井明把那幅图交给了他……现场的一切交谈似乎才到了尾声，不过并没有结束。那个人收到了地图的一瞬间，就把一水壶不知道什么东西洒在了石井明的身上，接着我就听到石井明的哀嚎……他受了很严重的伤，甚至在很远的地方，我都能闻到那种刺鼻的酸味。那是硫酸，也可能是其他酸性超强的液体。一瞬间，石井明的眼睛就瞎了……只剩下一个人在地上挣扎。而地上的时候，他也一直在责骂着对方的人。具体的我就不知道了，那人好像不关心这样的人，做完这一切就走了。”
“估计那个人是石井明的上级了，没有利用价值的话，被除掉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倒是后来的事情我还是有些不明白，为什么石井明被酸液伤害过之后就成了这个样子。他应该是能动能说的，就算是身受重伤，也该是游刃有余之人。这样的伤势，我甚至看不出他的样子啊。”
“他是死了，不过也完成了他的任务。你知道的吧？”我问他。
他轻轻点头，答道：“我看到那个人的时候就知道了。”他的目光都在地上的那个怪物身上。现在失去了行动的能力，这个怪物一样的家伙就那么趴在那里，全无声息，当然，除了偶尔出现的抽搐之外，我基本可以当他已经死了。
我赶紧过去，想把他托起了，但是一动，他的伤口再次裂开了，鲜红的血渗出来，落在下面的沙子上，绽开一朵朵的血花。
他摇头，说道：“对不起……我好像对你做的有些……过头了。”
他竭尽全力的笑了，只是笑里充满苦涩的意味:“没有什么可伤心的，你不也是在付出吗？我把你打得几乎失去了意识，很抱歉，要不是为了取得石井明的信任，我不会那么做的。”
“我明白。但是你，可以求救的啊。现在伤势这么重，恐怕……”我说不下去了。
“你虽然回避着高波的话题……但是我知道……他也牺牲了吧？为了某些目标……牺牲是必须的，既然他都可以牺牲……我为什么不行。而且……若不是牺牲，我们怎么可能保护住那件东西呢？”高远试着把手抬起来，希望能在触摸到什么，或许是空气，不过这简单的动作对他来说真的是难比登天。
“哥……哥。我们是亲兄弟，但是为了……保密，我们只能扮演两个身份……他还是高波，而我，换了一个名字。一切……都是为了这个计划。”他的目光仿佛开始失去生气了，我知道，很快，他就会死去，和许许多多死在这里的人一样，故事的聆听者可能永远只有我一个人。
“但是，牺牲太大了。你，做卧底的话，真的是付出了很多。”我看到他的那张脸，现在他已经为自己进行了一部分的包扎，但是血水还是不断地渗出来，流过他的脸颊，心里充满了悲哀。
我原以为某喜人在我的生命里只是一个过客的存在，其实不是，没有人默默无闻，只要不自甘堕落，每一个人都能在一个合适的时间发挥出自己最大的热量。
我看着倒在地下的那个人，不知道说什么好。看着他，就好像看到了我自己，是过去，还是未来。其实不管是我还是石井明，我们最终的结果可能就是他。
“齐安……”他的嘴涌出血，含糊不清的叫着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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