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最新网址:www.umixs.info

    在等候火车的人群中从他们所帯的行李和穿着来看,大多数应该是学生和家长,售票窗口打开,售票窗口宛如在厚厚的墙壁上戳了一个正方形洞一样,看起来很牢固和结实。售票口前是两排有五米长一米二高铁闸栏,防止人们不排队乱插队。大家听到“嘎吱”窗门打开的声音,坐在行李上抽烟的,坐在绿色木椅子上看书的,站成一堆聊天的人群都向窗口涌去,我们也不例外地跑向窗口。我的垫起脚,头刚好能从看到售票员,她是一位年青瘦女人,一双深陷眼眶的眼睛,眼光暗淡无光,递给她的录取通知书,说:“到小溪河站,学生票。”“你不能买学生票,要学生证,三角钱。”一阵阵宛如蚊子翅膀搧动空气而发出的声音,我从裤兜里掏出一元钱递进窗口,从窗口甩出一张长方形车票和录取通知书,把它们攥在手里,从拥挤的人群中被推出来。我认真查看车票,车票比粮票大一些并且它是硬纸壳制作而成,淡红色背景图案上面印有黑色字:厚坝一个箭头小溪河,一个箭头上面写有503次下面写0.30元,票右下角有时间。刘明兴走到我面前悄悄地说:“三角钱,听说可以在学校买二份回锅肉,我们俩共用一张车票。”“行不行哟,车上检查很严。”“你放心,没有问题。”“票我暂时保管。”尽管我心里不愿意,但爱于朋友加同学的面子,不好拒绝,还是慢慢地从裤兜里掏出来递给他。进站口铁栅栏打开,两位穿着铁路制服的工作人员守侯在它的两边,好像足球场上的守门员一样眼睛直直地瞪着我们,我的身体好像不受大脑控制,双脚发抖,全身发冷,但手心出汗。我不知不觉地挤进人群中间,我感觉背包越来越重,好像有人把它往下坠一样,手里尼龙兜绳子好像很想钻入我的皮肤里与手掌骨亲密接触,手掌开始抗拒,后来慢慢地接受,我痛的触觉也变得麻木了。高个子瘦精精男工作人员费力地吼道:“不要挤,一个个地来。”与其说是在吼还不如说是在说悄悄话。满脸张着横肉的胖女人,她高高地举起左手,手里擎着一把银光闪闪发亮的专用剪刀,说是剪刀但它的外形更像是一把老虎钳,手还不断晃动,仿佛是像在招手,但更像是在说,你们们如果不听指挥,她手中专用剪刀就会很很砸向我们。“大家把车票拿出来,检票后才能进站,无票的,给老娘滚开,不要在这里凑热闹。”我抬起头仰望着她,唾液从她厚厚的嘴唇间喷出,嘴巴张得大大的。人群宛如洪水冲垮河堤涌过堤坝一样,人人都冲向火车站台。我身不由已地随着人潮被冲出栅栏。胖女人气竭败坏地骂道:“这群土瘪像土匪一样没有有素质。”一位穿着制服的年青人,他手里握着一杆小红旗嘴里叼着一只铁哨子,晃动小旗,铁哨子响起,我们都随着他的动作往站台后移动。“昂昂昂”响声从远至近地传来,一辆绿色火车宛如豆虎虫一样爬行过来躺在铁轨上。车门打开,从车门中先下来一位满脸长着痘痘的女列车员,她站在车门前操作半生不熟的外省普通话嚷着:“不要挤,把车票捏在手上,先下后上。”于小蓉的爸担着行李和我的米,身上背着被子包,满头大汗说:“我把扁担收起,行李和米提起,李水平你帮我拿扁担。”李水平说:“叔,米也交给我提吧!”“甲王乙的米给我吧!我手里也没有提东西,叔你东西多了,不易上车。”刘明兴忙着说,手已经伸到她爸提的米口袋上。她爸晃动手说:“你们都还小,并且是长身体的时候,使不得重力。”“你们几个娃娃的票。”刘明兴和于小蓉垫起脚高高擎着小小车票嚷着:“都在这里。”她的眼睛凶巴巴地瞪着我们。

    我们挤上车,站立在两节车厢连接处,我挨到刘明兴靠在车厢壁,于小蓉与李水平站立在对面背车厢,于小蓉爸把东西放置在地上,自己屁股放在两口袋面上。他从衣兜里摸出叶子烟,把它卷成一个烟卷,烟卷装在从腰间取出烟杆上,唅在嘴里,一根火柴在火柴皮上擦出火花,点燃火柴棍,用一双老茧小心地护着火苗,把烟伸到火苗上,“吧嗒吧嗒”响声,从他嘴里发出。火苗也随着声音摇曳,烟燃烧的火星一闪一闪,烟越燃越旺。那位长痘的女列车员从车厢另一头向我们费力挤过来,人们站满车厢过道,她不但要从人群缝中穿梭,而且还要注意脚下的腿,有人为了便舒服乘车,竟然躺睡在坐椅下面,腿朝向过道;注意脚下的人,还有些人坐在放置地面行李上。她脚不断碰撞东西或人,但她总是能把脚放在地面上,她边走边嚷着:“才上车的把车票拿出来,验票了。”她走到我们面前说:“票拿出来。”她的手伸到于小蓉面前,于小蓉从裤兜里摸出一张小车票。列车员睁大眼睛仔细瞧,然后,把票还给于小蓉。于小蓉她爸把燃烬火柴头甩在地面上,手擎着烟杆,闭上嘴巴,咪着双眼,两股青烟从他的鼻洞钻出,向上升起。他睁开双眼,张大嘴巴,长长呼出一口气,囗气中烟味夹杂着腐败苞谷味从口中喷出。霎时,烟雾遮蔽列车员的双眼,于小蓉快速地把车票递给李水平,她用双手乱舞想赶走烟雾,烟雾刺激她的喉咙,“硿硿硿”咳嗽声响彻整个车厢,“少抽两口烟不行吗?”她吼道。她的眼眶盈满泪珠,“好好好。”他把烟头对着地面摁熄,“你的车票呢?”李水平递给她,她没有接,只是看瞅了一眼,然后,眼睛看着我和刘明兴问:“你们呢?”刘明兴早早地把票擎在手里,“你的呢?”在众目睽睽下,他们都不敢动。刘明兴说:“我们俩买一张车票?”“你逃票?”她目不转眼地瞪着我,我害怕极了,腿脚发抖,一时说不出话。刘明兴说:“阿姨,他还没有一米二高。应该不买票。”“他肯定有一米二高了!”边说边激动,她一只手拤住我的脖子,让我不法动,也让我呼吸困难,我双手辦她双手,但无济于事,这时于小蓉爸对她吼道:“你这是要干啥?不就是一张车票吗?”一边说一边站立起来,用力辦开她手。这时其他乘客都嚷道:“你这姑娘心咋这么狠,他还是个孩子。”还有乘客说:“你想憋死他吗?”大家对她指指点点,她好像是受到很大委屈似的一样说:“这是公家的财产,你坐车不给钱。”“但你不能弄伤他。”她悄悄地走了。人群中还有人说:“太不像话了!”“孩子,你们到哪里去呀!”有人说:“瞅他们带的东西,就知道是去上学。”我噙着泪水说:“小溪河上学。”刘明兴拉着我的手悄悄地说:“都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到学校我还你一元钱。”“谁要你的钱!”我想我以后一定要当干部管管她们,让她们瞧不起人。“这么小就坐火车去读书,这些娃娃才不简单哟,我的娃娃读书,有他们一半好,我就啊弥陀佛了。”于小蓉爸高兴得合不拢嘴笑道:“哪里,我想只要你考到哪里,我作父亲的就供到哪里。我们那风水好,已经有人考起BJ的一所大学,我们生产队给他放鞭炮,到上学那天,全队人都带着东西送他,他父母风光极了。”“你们是哪个地方?”一位脸上布满皱纹的老头问道。“我们是文胜仁和人。”“你们认识不刘火炮。”“我们在一条街。这个就是他的娃。”他指着刘明兴说。“哦,他做的火炮特别响。”“我们火炮街,火炮都很响亮,主要是用炸药做的炮,我们一般是用火硝做的炮。”“哦,原来是这样的。你们咋不用炸药。”“炸药才危险。”“就是,太危险了,我侄子放火炮,把手指都炸断了。”说话间,火车突然晃动,我往前倒,人几乎要倒地,刘明兴把我拉住。“轰隆隆,轰隆隆”火车停稳,到小溪河站。

    夏天的太阳起得早,早晨七点不到,它已经爬到半空中,在浓雾笼罩中的太阳像一盏灯笼,甲成果和欧大嫂走在通向文胜公社土路上,欧大嫂说:“这雾太大,我们走慢点,我听说王会兰前天早晨为了给李水平买豆豉,不知道是雾的原因还是其他原因,走着走着走到这条水渠里,头磕出血,手也擦伤,全身像落汤鸡。”“欧姐,你说我们仁和大队都要感谢汪德芳,如果不是她我们仁和村不可能有那么多学生被重点中学录取,你听说没有,冯正宽那娃儿都考起文胜初中。”“你说得对,这个汪老师尽管人很年轻,但对学生管理还是有一套办法。我们刘明兴说,他们班所有学生都考上初中,其中有三十个学生被重时中学录取,二十多个被文胜初中录取。”甲成果沿着路向前看,一团团雾气向她们飘来,时不时有一团黑影出现在雾里,有的向她们冲来,有的离她们远去,有的越来越远。路的一边是一条小水渠,听道潺潺的流水声,偶尔还有小鱼在水中嬉水声。一边是水稻田,模模糊糊地能看到稻田稻子,稻絮把稻杆压弯腰,稻谷成熟的香味和泥土的清新味弥漫田野。她们听道路上其他人说:“快点走,听说仁和大队的娃儿考上重时中学的人多得很,不知道今天我们买得到豆豉不?”甲成果:“欧姐,我们也走快点。”

    她们来到供销社,供销社门前挤满人群。一位穿着短裤老头手里握住一个酒瓶从门卫室走出来,他瘦得宛如芝麻杆,走路摇摇摆摆,对着大门的人群吼着:“你们这么早来干什么?若是买豆豉的人都到门市部排队,你们站在这里吵得我睡都睡不戳。”欧大嫂对甲成果说:“今天这么多人买豆豉,我们可能买不到,我们找申有元。”甲成果对老头说:“我们找申有元有事?”老头结结巴巴地说:“他他他没没来。”他说话好像是用尽全身力气才从他嘴巴里嘣出这几个字。她们知道这老头是一位酒疯子,一时清醒一时迷糊,对着大门喊:“申有元大哥,申有元大哥!”他抓住一串鈅匙猛摇,嘬着嘴巴久久张不开口,憋得满脸通红,从食堂走出一位白白胖胖中年人说:“我师傅没有来。”

    欧大嫂对甲成果说:“我们分别排队,谁先到谁帮到一起买。”长长的两支队列不时有人来插队,后面的人总是一阵骚乱,“你妈批,供销社这些龟儿子把这点权力硬要用尽,看到这么多人买东西,多组织点商品。”骂人的话不断漫进她们的耳朵,这时雾已经散。那位白白胖胖的中年人从门市部里面熟练地取下门板,对大家说:“排好队。”但是人们仿佛没有听到他说的话一样,一下都涌进门里,柜台不断地晃动,柜台里三位售货员对大家说:“不要挤,今天货源充足。”“快点卖哟。”甲成果也随着人群帯到里面,一股股馊臭味、汗臭味和体液臭味混合在一起,钻进她的鼻子,“哇哇哇”从她嘴巴吐出一些青菜和玉米稠,污秽物附着一位男同志背面衣服上,她的嘴巴也在他背上挤扁,她泪水在眼眶里滚动。“甲成果,我卖到了!”她看到欧大嫂从柜台往外挤嚷道:“大家让一让。”“妈哟,又不是不要钱捡便宜。”“我不买了,请给我让一下。”甲成果艰难地挪到动脚步说。“你也是不买还来凑热闹,好耍蛮。”人群中不知谁说道。她们挤出来,甲成果瞧见欧大嫂凌乱的头发,几丝头发从额头上掉下来遮住眼睛,汗水在她身上横流,手里拎一坨黄黑色豆豉,她用手轻轻搂着贴在麻子脸上的几根头发,说:“昨年都没有这么挤。”“大家都是为了孩子。”甲成果接着说:“你是有劲些,你把有些男同志都挤到旁边,能干!”“妹子,你生病了吗?你吐了,嘴角还有些污物。”“嗯,有点感冒。”甲成果抬起手,用衣袖揩着嘴角。“欧姐,你背后衣服开了一个缝。”“哦,回家再缝,老都老了,不怕漏点肉肉。”“欧姐,你才刚刚四十岁,老什么,你看那边有一位男人正色眯眯地瞅你那片肉。”欧大嫂本能地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没有看到人影,“你这妹子,还开你姐的玩笑。”甲成果撑着欧大嫂笑得弯腰,欧大嫂脸上笑得开花,泪水在眼眶里涌来涌去。

    傍晚,王世清回到家,甲成果对我说:“你爸辛苦了!把饭给你爸递到手上。”她把三件货物一一打开,,她对王世清吼:“我给你说要进一件香烟。你为什么没有买。”王世清说:“你不要一惊一咋,把人吓一跳。”“你自己来找。”他向三个纸箱子仔细看,用手把货翻一遍,没有找到一包香烟的影子,他傻眼了。他惊慌失措地说:“我亲自检查后,才放在车顶货棚上。车上货也不多,纸箱子就我们三个,其他都是散货。”瞬间,她泪水流出,而且在脸上乱流,她说:“这可是整整一件香烟,我们一年的存款。”王世清低着头,默默无声。

    第三天清晨,我早早地起床,瞅见我的爸正在把枕巾、衣服包裹在被子里。他把被子理平叠成正方形,用一根布帯子扎紧扎牢,同时还留两节背帯,让我背起包裹拭背帯长短。我妈把用油炒过的豆豉装在一个玻璃罐头瓶里,唠唠叨叨地说:“你一个人出门在外,一定要注意安全,我把报名的费用20元装在你裤兜里,用针把裤兜缝起了,你到学校把缝针线撤开。你在学校有什么事,多与你的好朋友商量。”她把新牙膏、牙刷、铝饭盒、洗脸帕等放在一个红色尼龙线网兜里,接着叮嘱:“一定要注意与同学搞好关系,不要舍不得吃,钱不够,给我们说,当然也要节约。”刘明兴背着被包走到我们家门口喊:“甲王乙,快点。”“等一下,马上来了。”我急慌慌地对他们说:“他们在等我了,不要着急,你爸送你去赶火车,时间还早。”王世清用一根扁担挑起二十斤大米和背包,我手里提着网兜往门外走,甲成果对我说:“小心点哟,安心读书,不要管鞭火炮的事,我们想得到办法。”刘明兴、李水平、于小蓉以及她爸我们一行六人向火车站走去,火车站名字叫厚坝公车站,位于厚坝公社而得名,距离我们家有二十里路程。我们三个沿着公路在前面走,刘明兴对我说:“你们知道不?冯正宽也考上文胜初中。”李水平背着行李汗水流进颈项,气喘嘘嘘地说:“他上中学确实全靠我们汪老师。”“对,不是汪老师他不可能考上,他上鬼的初中,他还不知好歹。”于小蓉气愤地说道。她打着空手,没有提什么东西。她把路边的狗尾巴草揪了一根,拿在手里,边走边把草晃来晃去。我向刘明兴和李水平问道:“你们为什么没有帯粮?”“我们不吃饭,当神仙。”李水平笑嬉嬉地说。“听说,每名学生每月有十斤平价供应粮。”于小蓉抢着回答,“多少钱一斤?”我接着问。“一角三分八。”王世清接上话说:“你们都要认真读书,争取早日脱掉农皮,成为城里人,最好成为国家干部。”“就是,于小蓉努力学习哟。”她爸随声附和道。

    我们到达火车站才十一点钟,离开车还有一个小时,我对王世清说:“爸,你回去吧!有这么多同学,你放心。”“还有我,到了小溪河车站,帮他担点东西。”王世清转身对我说:“钱够不够,不要舍不得花钱,身体与读书一样重要。”“他钱不够,王叔你再给他拿一点。”同学们都嘻嘻哈哈地喊,其他乘客都愣愣懂懂地盯着他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你们这些学生瞎起哄”王世清边走边说。。

    太阳从东边爬出来,慢慢地向天空移动,红彤彤的太阳宛如一个外面挂满红糖的锅魁。照在王世清的脸上,通红的脸上戴着一个有污迹白棉口罩,外套着一件深绿色帆布雨衣,在干黄泥堆旁边有一张塑料布。他端着一个筛孔很小的筛子,做逆时针(大约四十度)旋转圆周运动,随着他双手的转动,细如面粉的黄泥粉从筛孔中,倾泄到塑料布上,慢慢地堆成小山。他又把它移到一个簸箕里凉晒。甲公功穿着一件由长裤剪短的蓝色短裤和脏兮兮的背心,手里捏着一颗长钉子向半成品火炮饼插入,发出“噗噗噗”纸破的声音。半成品火炮饼由火炮纸筒组成一个六边形饼,一层薄薄的白纸覆盖上面,宛如蜜蜂巢,一个个小洞孔在每颗火炮筒上形成。他捏着一根根像麻绳一样的引线插入小孔中,一半留在外面,一半插入纸筒内。他眼睛牢牢地盯着每一个小孔,他胖胖的手指捏着里面包裹土火药的引线,向小孔插入,但引线在孔周围做迷藏,他很生气,用尾指在小孔处钻,小孔变大孔,引线直接落入炮筒内。甲成果眼光向他瞅,正好看见他这么做,她也很生气,站起来,用手揪住甲公功的耳朵,他只有随着她的提高而站立起来,眼泪倾泄而出,“唉呀唉呀”从他口中喊道,“我知道错了!”“你做事不认真,我叫你乱整。”“妈妈,你松手,我痛。”“妈,我弟弟还小,他知道错了,你就饶过他这次吧!”我辦开她的手。“这次是你哥哥给你求得情,放过你这一次。”我用手抹掉他脸上眼泪,用手握住他捏着引线的手,引导他把引线插入,说:“弟弟,你捏住引线,眼睛盯住小孔,对准孔一次插入,关键是引线头要直,就像你穿针引线一样。”“哦,像穿针一样,你早说蛮,我也不会出错。”“你还怪你哥,你自己不找原因。”“老大,你不要管他,你快编炮哟,明天我还要去赶场,走得早。”我左手拿住引线(里面装有火硝),右手拿细细的火麻,把引线固定在一个铁坨上,铁坨中间由木块填满,木块上钉了一颗钉子,引线固定在这颗钉子上。右手拿两个由火药引线连接起的一对小土炮,交给左手固定,右手飞快地用火麻缠绕。间隔几个小土炮,就要编制一个大土炮,如此反复,一条像长长的鞭子一样,又如一串串红红的辣椒,展现在眼前,12秒钟一饼61响的鞭炮就完成了,新的记录产生了,我很高兴。细细的火麻在我的手中,变为小精灵,它不断地在空中飞舞,宛如在天空中飘浮真丝巾一样,我右手就是控制这小精灵操作者,我的大脑就是小精灵的灵魂。我越编越快,三十饼鞭炮成形,小小的右手食指远指节处,尽管用胶布缠绕,但还是被火麻不断浸噬,形成深深的伤痕。甲成果看见我的额头上慢慢地浸出汗珠,顺着脸流入我的颈脖,汇聚在我的短裤与肚际处,浸湿短裤,就对我说:“儿呢,你歇一会儿吧!这有一把扇子拿去搧。”她把扇子递给我,甲公功嚷道:“我要扇子,哥,给我!”我把扇子给他,“不要给他,老二不要瞎闹!”“妈,今天太热了,这才上午,温度就这样高,不知道下午如何让人受得了哟,现在我用冷水冲澡。”“也好。”

    我穿过厨房来到一个院坝,院坝不大,大约有十个平方米左右,院坝右边是一排二间的毛草房,顺着第二间毛草房搭建一间茅房,粪坑上面修建一个猪圈,猪圈干草上面睡着一头黑猪。我脱掉短裤和上衣,赤着脚从毛草房走出来,跑到厨房取来水瓢。水缸是放在毛草屋街檐边,它是用一个用石头戳制而成水缸,水缸壁上长出一些青苔覆盖在它的坑坑洼洼的表面。我站在土院坝用水瓢在水缸里舀满水,从头倒下,顿时一股股凉爽感觉从我的头传递到脚,冷水落在地面上冲走地面上一些杂物,杂物上有一些黑色东西移动,我的好奇心让我弯下身体想瞧一瞧是什么东西,原来是蚂蚁爬在杂物上,好像人们被洪水冲走,抓到一些飘浮在河水中的木头一样确保自己安全,确保自己生存下来。我接着第二瓢,第三瓢.......冲洗身体。我抖动赤裸裸的身体,水珠从光滑的皮肤滚落下来,摇晃着头发,水粒飞到空气中逃得无影无踪,穿好衣服,走到堂屋。

    我的母亲一支手握住一根竹纤,竹纤上有一条槽。她先把竹纤放进桌上黑火药中,让竹纤装满火药,手抖动再用手赶掉多余的火药。另外一只手牵着一张长条形纸,这张纸不是一般的白纸,它很有涨力,很像我们书法用的宣纸,纸的另一头用一条麻绳压住,麻绳一头套在小方桌钉子上,另外一头悬坠一个称铊,牵住纸的手不断搓动纸,卷成一根像绳一根的东西,再用劲扯下来,一根引线制作完成,把它放在一张废旧报纸上。她的动作很娴熟,很快形成一包引线。我站立在母亲旁,汗水在她微微枯黄头发上打秋千,汗珠从额头流经干瘦的脸在颈部皮皱褶处汇合,从颈部滴落地面。枯黄的头发中相嵌几根白发,我心里想她太辛苦,太劳累,为什么城里人不种粮每月都有二十八斤供应粮,农民种粮而没有粮食吃?我想不通,我一定要当上城里人。我对她说:“妈,你歇一会儿,你不能累成病。”“儿呢,歇不起,我要把这药作完,今天晚上你爸才有法筑火炮,明天一早我还要去赶二朗庙场镇,趁现在政策好点,多挣几个钱,你马上要读初中,用钱的地方多。”我听到她说的话,泪水从眼睛流出来。

    我看到我妈身心疲惫地回到家,她说:“甲儿你要珍惜这次读书的机会,为了给你买到豆豉我用了最大力气,要不是你欧娘娘,不可能买得到。”她转身看到王世清说:“你明天到县城进点货,听说“雪竹”牌香烟与到供销社提供的价差比较大,我们一天到晚给供销社代销,利润都给他们,我们只有5%代销费,我们悄悄直接到县城进货,挣点钱给甲王乙交学费和学杂费。”她说完后,在堂屋一把木长条櫈上坐下,耷着头,一只手轻轻捶着头,一只手撑在大腿上,王世清对她说:“你是不是有些感冒,头痛得很吗?我这个赤脚医生给你配点药。”“好嘛。”我从厨房取来一个碗,双手端着这个装满开水的碗,双眼盯着碗中水,开水很顽皮,在碗中飘来飘去就是想逃离碗奔向大自然,我只有迈着小步走向甲成果。王世清瞅见我,急忙放下手中的药瓶,边跑边说:“大儿,你小心点,别烫着手。”他从我手上接过碗,迈步到门外,把碗轻轻地向外倾斜,碗中水飞溅出去,然后端正碗递给甲成果说:“小心点,有点烫,我把药给你,吃完药,睡一觉,应该没有什么事。”“你不要给我加扑热息痛片之类药,否则瞌睡多。今晚我还要搓引线,明天他们俩兄弟才有事情做。”“你明天还要去赶场,早点休息。”“你说得好,早点休息,钱从何而来?”

    王世清来到县城鱼市口副食品批发公司,一位披着长发中年女人对他说:“王世清,你又来进货,你们卖得还快,想进点什么?”王世清从上衣口兜里取出一张皱巴巴纸,递给她。她把纸放在柜台上,用手把纸理伸,瞅着他说:“这字写得还不错。”“人家教过书,当过老师,字肯定写的好。”一位白白胖胖戴着一副眼镜的男人插话道。“刘经理好!”王世清脸上挂着笑容招呼道。“老王,你今天来主要进什么货,帯有鞭炮吗?”“今天就是悄悄地捎帯二佰饼鞭炮。”“你鞭炮在哪里?我们全买了,你免得到处跑。”“你知道进出口公司,王经理需要的。”“那给我们一佰饼,如何?”王世清用手挠头,停顿几秒说:“没有问题,你刘经理说咋办就咋办。”“王世清,你买一件香烟吗?”中年女人问道。“对,有什么问题吗?”“主要是核对一下。”王世清对刘经理说:“老朋友,欢迎你到我们乡下来玩,今天下午我还要赶三点半的汽车。”“好,现在小偷多的很,你要注意货哟。”他花一元钱雇一名木板车,把所买的东西拉到汽车站。汽车站人多,有的坐在侯车室绿色木櫈子上睡觉,有的正在汽车顶上装货,有的站在售票窗口买票,有的在侯车室卖报纸和书,还有的在聊天和抽烟。王世清对一名男管理员说了一箩筐好话,递给他一只香烟,他把烟仔细瞅瞅,王世清把打火机打燃火,小心移到他面前,他用手摆了摆,说:“这里不准抽烟。”然后把烟夹在耳朵旁边,用手朝汽车方向挥了挥。王世清嘴里不停地说:“谢谢。”他来到汽车面前对司机说道:“师傅,我有三件货。”“你上蛮。”他对拉板车的人说:“你在上面码货,我在下面递给你。”我在下面一件一件检查后,递给他。拉板车的人是一位中年男人,年龄不大但额头上皱纹宛如水中落下一颗石粒形成的波纹一样多,手掌上老茧多又厚,眼睛透露出是一名实在人。他把三件货一件一件摆放整齐平稳,把货网绳拉紧拉牢,然后对着站在车下的王世清说:“你看如何,安全不?”“可以了!”王世清把一元钱交给他,他瞅都不瞅直接放在裤兜里,然后对站在王世清旁边的一位年轻小伙子说:“兄弟,我们走。”王世清惊讶地看着他,他说:“他是我老弟。”

    我到重时中学读书成为我妈心中最重要的事,也是我们家庭最重要的事情。重时中学是涪江县五中,原来是高中的学校,汪老师一直对我们说:“你们遇上好时代,你想原来教高中的老师,现在教你们初中生,是大材小用,是你们掉进蜜糖里。”学校在重时区所在地小溪河公社,离家有四十里。

    早晨,甲成果吃完饭后,对王世清说:“娃儿马上要开学,从来没有离开过家独立住,每周才能回家一次,我听别人说过,每次回来让他帯点下饭菜,今天到供销社买点豆豉,给他作下饭菜。”王世清说:“你今天不去卖火炮吗?”“在乡下卖得便宜且还有很多单位检查,我们集中到涪江县城区卖,给甲王乙准备学费、生活费还要给他做一套新衣服,家里开销太大了,说起我的头都大。”“好,早点去,我听买豆豉人多得很。”

    王世清脱掉外衣,简单地洗漱后从厨房走出来,那时候农村厨房既是煮饭也是洗脸漱口的地方,我弟甲公功嚷道:“爸,你还戴一个黄眼镜。”“老王,你没有洗干净。”甲成果说。“其实,不干不净吃了,才不会生病,孩子,你们还记得我们前年吃的饹饼吗?那种饹饼也是在面粉中掺入这种干净的黄泥粑粉,其实黄泥粑中含有多种微量元素,能治疗多种疾病,只是不含蛋白质和肉营养成份。”王世清说道。“记得,我咬饹饼把牙齿都弄断了,你看我这颗断牙。”我接着说:“饹饼还是很香,只是偶尔吃到埕牙,口感不好。”“孩子呢!那时粮食不够,泥土来凑,把肚子填饱。”王世清接着甲成果的话说:“所有水肿病人多,就是腿脚肿得很大很亮,你甲爷爷那次就是患这种病,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人总要活下去吧!你爸脸上的黄泥粉落在碗里,吃下去也没有问题。”“老王,现在政策好!实行联产责任制,粮食基本上够吃,你还是要讲究点。”“我知道,老婆大人,我现在洗干净了耽误时间,一会儿还要把它过筛一道,我弄完后对身体完完全全洗过透。”边说边用手掸上衣的泥尘,瞬时间一团尘雾从他身上扩散在空气中。“你龟儿子,要扫灰蛮到没有人的地方去扫,你弄得一身脏,也要把别人弄得一身脏。”边骂边用一只手捂着嘴鼻,“相当给大家菜中加点调味品吧!”王世清笑哈哈地说。

    他端起一个大土碗,先眯起双眼用鼻子在碗里闻了闻,盯开眼睛说:“老婆,你煮的饭,真香,你看这玉米稠金黄色,粘稠,零零星星地有几颗米藏在其中,其实弄点黄泥粉在里面也不影响感官。”“我就是给单独这碗饭中加了点味。”“我是说我身上附着的灰落在饭里。”嗦嗦嗦响声从他的嘴里发出来,说:“这玉米稠是我的黄金稠,尽管吃在嘴巴内有些粗糙感,但它是我的力气的源泉,我要多吃,要多吃。”边唱边手舞足道地比划。“你这个宝器。”“我不跟你记较了。”他一手端碗一手捏住一双筷子,向门外走去。“你夹点菜吧!每次吃饭都是这样,你不能坐下来,一家人好好吃一顿饭吗,好像你的那些难兄难弟,才是你家人。”但他人已经走到门外街道中央,“王老师,你这个碗大,你吃得下几碗饭。”我听到这好像是邻居刘福元的声音。“这么大的碗,你说要吃饱的话,吃得下五碗。”“你确实吃得,所以说就是你们这些人把社会主义的食堂吃垮了!”刘盛朋有手捏住鼻翼,鼻腔用劲往外擤,长长的鼻涕已经在他的两根手指上,好像一团浆糊,他用力甩在地上,把手在裤子上来回抹两下,卡叽布裤子上擦摸的地方既光滑双发亮,然后用脚砺地上的鼻涕,鼻涕很快消失,留下新的泥土脚印。他接着笑嬉嬉地说:“当然,你力气也很大,把石碾都举得动。”“现在国家实行联产责任制这么好的政策,只要我们肯干,每餐吃肉是迟早的事,刘福元的干瘦的身体也胖起来。”王世清说着话,颈脖上的麦绿色血管既粗又大,并且随着他的话音量大小不断涨缩。“他吃得再多,也不会长肉。王老师,你是文化人,国家政策还会调整吗?”他用筷子沿着碗内侧把稠往嘴巴赶,喝了一大口稠后,说:“我看国家政策还会变化,你看实行联产责任制后,大家种粮的积极性调动起来了,种好种差都是自己的。”甲成果收拾起桌上碗筷,说:“老二,你快喊你爸回家,不要在外面摆龙门阵,事情还很多。”甲公林走到王世清面前扯着他的衣角用力拉,喊道:“爸,妈喊你回家!”“乖儿子,爸知道了。”王世清刚刚走到厨房,听到甲成果在报怨,“吃饭,从街头要走到街尾,不知道你在做什么?知道家里事情多得很,还那么慢不经心,吹壳子能填饭肚子吗?”“你这个人就是这样,看不得别人清闲一会儿,我知道事还多,你放心我今天一定会把做火炮用的泥土粉和火硝弄好。”王世清边说着话边向屋外走去。“我就是不放心,怕你忙昏了头,出事情。”她走到堂屋说:“老大你今天编火炮,有点多,你爸已经做好五饼小炮,一饼大炮,你把它们都鞭陆拾壹响的成品鞭炮,这个规格的买的人多。”她转身对甲公功说:“你今天把引线插入空的火炮饼里。”甲成果安排好各自的事情后,看了看大家,自己坐在一个小方桌旁边。

    我妈在回家的路上一直闷闷不乐,最后忍不住问欧大嫂:“你被抓为什么还要告我?”“我看你快藏起来了,我想我总得找点少罚钱的理由吧!”

    我妈刚刚回到家,我就告诉她:“我被重点初中重时中学录取了!”这个好消息冲走她心中的郁闷。

    十三

    天刚刚朦朦亮,“咚咚咚”敲门声,甲成果对王世清说:“糟糕今天起来晚,你弄装好没有?欧大姐已经来喊我,还要走三十里路,九点钟才能到二朗庙场镇。”“不要着急,这时还有些毛毛雨,一会儿我送你一段路,今天火炮有些多,太重了,我给你背过梁。”“把油布盖到背兜上面没有?”“你放心,已经弄好了!”“你回来的时候,到供销社进些货,有些货卖断了,醋和盐要多进点。”欧大嫂隔着窗子喊:“甲成果,我们快走哟,晚了不好卖,你们两口蛮,有啥回来说再说,早晨才起床,又黏黏糊糊。”“欧姐,你不要笑我们,马上走。”她走到我的床边说:“老大,你把弟弟照看好哟。”我迷迷糊糊地答应:“嗯。”

    甲成果和欧大嫂来到二朗庙街,天空已经停止下雨,她们各自找到卖火炮的位置。从背兜里取出一饼饼各种规格的火炮,摆放在街檐台阶上一张塑料纸上。二朗庙场镇人口多,水泥厂有十几家,工人也多,很繁华,街道多。她卖炮的街是老街,街道仄,人们走到路上肩并肩,人挨人挨,随时听道:“你龟儿子,把我脚踩到了,你给老子嘴巴放干净点,小心老子揍你。”吵闹声震动得耳朵“嗡嗡嗡”响,但甲成果她们已经习惯这种杂吵的声音。甲成果向上街望,欧大嫂正大声喊:“这边瞧,那边看,这里的火炮真好看。”甲成果也拉起嗓子嚷:“人逢喜事精神爽,卖饼鞭炮响一响,鞭炮响声不脆不给钱,大家摸一摸,火炮大又圆,大家看一看,红白喜事全靠它。”旁边一位卖菜的大姐说:“这位大姐,我的父亲明天六十大寿,想卖饼火炮热闹一下,可是今天我的菜还没有卖完,我能不能用这点菜换一饼火炮?”“我们家里种的菜也多,看在我们随时相互照看摊位情况,我们再卖一会儿,如果你实在卖不掉,我们再换。”“你心太好了,大姐。”随着她的叫卖声,人们渐渐地吸引到摊位上,有老主顾问道:“甲火炮,你又来卖火炮?”“就是,上次你卖得火炮响声大不大?”“还是可以,你装的是炸药,响声当然大哟。”一位农民把不同规格地火炮反反复复摸反反复复看后,问这个是多少钱,问那个多少钱,就是不买,他接着戴着怀疑的眼光向老顾客问:“她这真是由炸药做的?”“就是。”“不是炸药不要钱,你到底买不买,不要影响其他顾客买火炮。”他总算从他那脏兮兮口袋里摸出一张伍角的票子,把它捊得抻抻展展,递给她,说:“我买一饼小的,给我爸冲冲喜。”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火炮还剩两饼,突然不知道谁说:“来抓卖火炮的人来了。”街上人群骚动,她很麻利地把两饼火炮往自己外衣下藏,人迅速地离开,背兜放在原处,她向欧大嫂摊位走去,她走到供销社,躲在大门后,双眼盯着欧大嫂,欧大嫂由于还剩得多,躲藏不及,俩位戴着圆盘帽的男同志对她说:“个人不准生产火炮,你们硬不听,帯上你的火炮跟我们到公社办公室去。”欧大嫂死死地把火炮搂到自己怀里,哭着说:“我只会做火炮,其他的我不会,我们全家六口人都全靠它,你叫我如何活?为什么只抓我,那前面还有一位你们不抓?”他们向前方望了望说:“没有啦,不行哟!必须跟我们走。”胖子对另外的男同志在耳边说悄悄话,说:“不走也行,要发款伍元!”欧大嫂想:“伍元相当于十饼火炮,而且还包括本钱都没有了,不行,最多认三元。”她主意已定,从一个裤兜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三元钱递给他们说:“大哥,我只有三元钱,我也不要票,行吗?”胖子接过她给的钱,气呼呼地说:“行了!你快点买,快点走,别给我惹事。”

    十二

    一九八0年六月二十一日早晨,甲成果站在灶台旁,左手捏住玉米面粉,右手拿着一双长长的筷子,眼睛盯着锅里翻滚的稀稠,玉米粉从她手缝间缓慢漏出,落在稠里瞬间被筷子搅拌均匀,粉与稠融入一体成为玉米稠。玉米稠的香甜味道悬浮在空中,进入我的嗅觉,“真香,我的唾液流出来了,妈,可以吃了吗?”“甲儿,把火再烧大一点,香味还没有完全从稠中溢出。”我用火钳夹一些干草,放入灶孔,熊熊大火把炉灶壁照得发红发白,玉米稠在锅里欢嬉得跳舞,“啵啵啵”的跳舞声响彻厨房。“甲儿,注意点哟,不要让稠沾在你的脸上,稠的温度很高,容易引起烫伤。”甲成果接着说:“现在稠已经煮好,你到外面把你爸叫回来,吃早饭了!”

    我跑到大门口,大声喊:“爸吃饭了!”我在灰朦朦的空气中看到一个黑影,这个黑影正在挥着一个类似石碡东西向房檐地面上扎,地面上干泥已经成为细粉,细泥粉扬起泥尘把他包围,附在他的眉毛上、头发上、颈脖上、手足皮肤上、衣服上以及能够附着的一切东西上。泥粉改变他的形象,但是改变不了他的声音,“好。”他转过身,看着我,我看只有两只黑油油的眼睛望着我,其他部分完全被泥灰所覆盖。那熟悉的眼神告诉我这是我爸,我爸正在准备做火炮的原材料,“爸,该用筛子筛泥粉了!”“吃完饭再筛。”

阅读头七最新章节 请关注完美小说网(www.umixs.info)



随机推荐:打脸是门技术活炼明大秦之万代帝王都市之最强仙道重生之追爱少女火影之超级副本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推荐本书加入书签报告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