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沧澜轻笑回答：“律师当然要自己调查，总不能委托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但权限确实不如警察大……不过没关系，少的那部分权限，我可以花钱来弥补。”
谢宁珺算是明白了，他真没把这份事业当做工作，而是当做爱好。
别人接案子要赚钱，他直接拿钱培养爱好。
反正她现在也没有下一个作死目标，就试探着问：“明天我们休息，你调查那个家暴案方不方便带我一起去？”
沈沧澜想都不想就答应下来：“当然可以。我先把受害者的账号发给你，你看看就知道她的家庭有多么不对劲了。”
“好嘞，回见。”
双双挂了电话之后，谢宁珺去看沈沧澜给她发的账号链接。
这个账号Id叫做：【我的疯子妈妈】。
简介是：【记录我们一家人的生活。我是宝市蕉村的一个十八岁的女生，我妈是疯子，我爸一个人照顾我们母女，我随便拍拍，记录一下我们家普通的日子。我爸说想娶我得给他养老。】
账号里的每一条视频，拍摄的都是她爸爸妈妈一起干农活、吃饭、说话。
视频里的爸爸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看着得有七十多岁了，但身子骨还很硬朗。
她的妈妈头发乌黑，看着都不到四十岁，走路一瘸一拐。
她的妈妈在这些视频里，几乎没有说过任何完整的句子，要么就呜呜咽咽，要么就尖叫、大吼。
女生几乎没有出镜过，只是以记录者的方式拍摄。
她经常在视频底下配文字：“疯子妈妈又发脾气了”、“疯子妈妈不肯吃饭”、“疯子妈妈不想坐下来吃饭，爸爸打了她一顿”……
这个女生应该不是故意这么说她妈妈，她就是觉得这样的称呼很正常。
因为在有些地方，智力障碍、精神病、唐氏等患者，统一称为“疯子”，甚至有时候还那么喊小儿麻痹症患者。
女生的笔触并未带有侮辱、幸灾乐祸的意思。
她好像就是平静地叙述一下这苦难的日子。
她很多视频都没多少人讨论，顶多就几个网友留言：【你们一家真不容易】。
但最近有一条视频，居然有几千条讨论。
视频里，她妈妈伸手跟她爸爸抢馒头吃，衣服袖子意外被掀起来，露出手臂上一道道新疤痕。
很多人在问，她妈妈是不是在被家暴？
这手臂上的伤痕是不是藤条抽的？
一石激起千层浪，当有人往这方面怀疑后，很多网友去她以前的视频里逐帧寻找，发现了更多她妈被家暴的证据。
比如她爸一伸手，她妈就下意识地往后缩；坐下来吃饭的时候，屁股一沾凳子，就一下跳起来，疼得大吼大叫，明显就是屁股上有伤；她妈妈在昨天的视频还腿脚利索，结果今天就一瘸一拐了……
最后这个女生也在评论区和大家聊起来：
【我的疯子妈妈：我爸确实经常打我妈妈，我现在才知道这个叫做家暴，我上网才听到这个说法。我们这里都说打老婆和孩子叫“管教”。】
【你总不能一直让你爸这么打你妈吧！你不能护着你妈妈吗！】
【我的疯子妈妈：他也打我。】
【我的天呐，你快去报警吧！打官司啊！让你妈妈起诉离婚啊！告他啊！】
【我的疯子妈妈：我不能打官司，我和我妈都没有钱。我也没有文化，我不会弄。我跟村里面领导反应过，他们说家家户户都这么过来的，让我们好好过日子。】
这些对话真的看得大家心酸又无奈。
无论裹脚的女人怎么跑，都绝对跟不上新时代女性矫健的步伐。
但这难道要怪她们吗？
她和她妈妈根本没有办法摆脱如今的生活，素味蒙面的网友也有自己的工作和学业，除非真的有人愿意手把手帮她们。
就在这个时候，沈沧澜从天而降，说要免费帮她打官司。
女生一开始并不相信沈沧澜，也不愿意见他。
但最近她和她妈妈挨打挨的越来越频繁，她终于在今天主动联系沈沧澜。
她就问他一句话：“打了官司，我和我妈是不是就不用挨打了？”
沈沧澜给了确定的答复：“是。”
于是女生才答应明天见他，跟他说详细情况。
谢宁珺了解完情况，打算明天跟沈沧澜一起去找这个家暴的老登。
他去给受欺辱的母女打官司，她去找家暴老登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回家。
她一边盘算，一边翻看这个账号的其他视频，打算找更多证据。
忽然，朱颜的声音传了过来：“珺珺，你看新闻了吗？那个偷窥狂出事了，下场好惨啊！”
尤其是学校霸凌，职场霸凌，家暴……
谢宁珺又问：“律师真的可以像你这样查案吗？查案的权限是不是不如警察大？”
他真的很想时时刻刻以谢宁珺为先，但这次的情况实在是特殊，也很紧迫。
而且谢宁珺这个事，基本没有意外的余地，随便找个律师都行。
但他要去帮的那对母女，普通律师肯定不会做，因为她们拿不出一点点钱。
她有些好奇：“你的工作不是很多吗？怎么还主动去找委托人？我以为主动找你的案子都处理不完。”
沈沧澜轻轻嗯了一声：“确实有很多找我，不过我想接自己感兴趣的，尤其是受害者弱小无助的那种，我不帮他们就没别人帮他们了。”
谢宁珺接触他这么久，也发现他确实就是这样的人，心怀仁爱，喜欢帮助弱小。
警方立马着手出去抓捕苗光阳。
谢宁珺回学校后，考虑到自己之前还花了四千块钱购买证据。
这个钱不算到苗光阳头上，总觉得亏了。
谢宁珺现在兴趣已经完全不在苗光阳身上了，而在沈沧澜说的新事件上。
这次不是委托人找他，是他找委托人？
谢宁珺直接问道：“你是不是想拒绝我，又不好意思说？其实没关系的，你没空直说就行。确实没什么难度，我找别人也行。”
沈沧澜松了口气：“确实，因为最近我想打一个家暴案。是我在社交平台刷到的，一对母女长期被家暴，我联系了她们很久，她们才愿意见我，我打算明天一早就过去看看。”
之前她还全程录音，实时上传云端，证据保存得很充分。
这个事件就直接从恐吓骚扰威胁偷拍，升级到了杀人未遂。
“我……我其实……你有他杀人纵火的证据，还有之前数次争端的证据，这个案子十拿九稳了……”
他这次的态度格外奇怪，吞吞吐吐半天，忽然开始解释这个案子该怎么打。
好像是要叫她找别的律师，但又有点不放心，所以把思路都说给她听。
于是她又联系了沈沧澜：“就是昨天跟你说的案子，我考虑了一下还是决定打官司，现在事情升级了，我也把他纵火意图杀人的罪证交给了警方，我估计应该能赔不少钱。”
消息刚发出去没多久，沈沧澜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谢宁珺回到学校后，把自己被人抓走、遭遇火灾的事，告诉了教官，说自己要请假去报警。
教官一听事情这么严重，便同意她请假了。
谢宁珺将那台安装了偷拍软件的电脑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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