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儿媳不疑有他，点点头离开了。
白凤主动问道：“你要说啥啊？”
杨大友满脸愧疚：“我对不住你啊，害得你跟我一样受骗就算了，居然还跟你发脾气……”
白凤笑笑：“没事没事，那一万五对我而言不算什么，能不能要回来都没事。”
杨大友双唇哆嗦着，哽咽了半天，也没再说出什么。
忽然，他的整张脸的五官都皱到了一起，表情十分痛苦，腿也蜷缩起来：“我好疼，你，你快去帮我叫一下医生……”
白凤也慌了，连连点头：“行，我坚持一会儿，我这就去叫医生。”
白秀也跟着姑姑一起出去。
所有人都离开病房后，杨大友皱紧的五官，忽然松软了下来。
就像谢与说的，他痛觉神经都被破坏得七七八八了，所以没感觉多疼的。
他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
他已经清醒了，也知道，自己无药可医。
他完全丧失了活着的希望。
但只要他还这般行尸走肉地活着，那么好的儿子儿媳，就不可能眼睁睁看他受苦。
还要花那么多钱，给他买减少痛苦的药。
他不该无止境地拖累他们啊……
趁着病房里所有人都被他支开，杨大友从床上下来，爬上了窗口。
……
谢宁珺和谢与刚刚离开住院部没一会儿。
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重物坠落的巨响！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声撕心裂肺地叫喊，响彻整个医院：“爸！”
二人默契地朝着巨响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谢宁珺远远看见，杨大友躺在地上，一地都是红红白白的……
她愣住神时，谢与的手，忽然突兀地捂住了她的双眼：“别看了。”
静默几秒，谢宁珺默默拿开他的手，语调听不出情绪：“有什么好挡的，你是不是忘了我们俩在邮轮上目睹过多少次死亡了。”
谢与差点忘了，根本不能拿她当小女孩看，她的心态一向很强大。
谢宁珺默默走到一旁走廊下的长椅上坐下，暂时不走了。
医院肯定报警了，待会儿警察过来，他们俩也可以配合说说情况。
谢与虽没问她为什么不走，但和她想一块儿去了。
他也走了过去，坐到她身边。
他们俩静默着，过了好几分钟。
期间杨大友的家属和朋友已经下来了，围在杨大友身边哭。
很多患者也出来看情况，楼下很快就挤满了人。
谢宁珺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人群。
谢与看着她：“心里不好受？”
谢宁珺收回视线，默默点了点头：“学校不知道要调查到什么时候，警方在没有直接证据的情况下，也绝对不可能立马把姜小柔抓起来判刑。我相信他们公平正义，就是觉得正义降临得太慢了。”
谢与轻轻叹了口气：“是啊，而且对受害者，估计也不会有任何实质性的补偿，能把骗的钱还回来就不错了。”
二人又沉默了。
谢与觉得，自己也算是受害者。
要不是今晚谢宁珺提前发现垃圾被动过，而且她的同学还这么巧就是受害者家属，说不定过几天姜小柔都跑路了。
那些患者只知道那药是“谢教授研发”，他就直接当了替罪羊。
幸好有她。
他再次望向她，突然说了句：“我慢慢发现，诛心才是对一个恶人最大的教训。”
谢宁珺点头。
是啊，报警，调查，抓去坐牢，这个事儿就结束了。
诛恶人的心，将恶人逼入绝境，恶人说不定一气之下杀了她灭口，对她而言利益最大。
她也抬头，望向谢与：“姜小柔最在乎什么？”
谢与稍作思索，笃定道：“钱。”
“那就让她奋斗这么多年的钱，全都消失。”谢宁珺站起身，她不想再等警察过来了，“咱们抓紧时间安排，让她在坐牢前，变得一无所有！”
他们俩刚走几分钟，杨大友也止住了眼泪。
他拉着儿子的手，对儿子儿媳说：“你俩先出去报警吧，看看这钱还能不能追回来。我有电话跟老朋友说。”
他儿子儿媳都是容易心软的人，本来火气很大，但一见老人家哭得这么悲凉，二人对视一眼，默契地叹了口气。
儿子坐到他身边，拉过他的手安慰：“爸，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就别多想了，我们马上报警，看看能不能讨回你花的钱。”
儿媳到底也对将死之人说不出狠话，也站到她老公身边，和他一起安慰：“爸，我刚刚也是被气急了才说那样的话，你放心吧，我不会跟小宝他爸离婚的。咱们是一家人，有药肯定给你买，借钱也给你买。”
谢宁珺和谢与都觉得，他们俩在这里待着也无济于事，而且他们俩都不怎么会安慰人。
如今想知道的事，都已经验证了，就该走了。
于是谢宁珺和白秀交代一声，就先跟谢与走了。
谢与为了让杨大友相信是他本人来辟谣，特意拉下了口罩。
他说话不怎么会拐弯，就直说了：“你上当了，你吃的都是那群人偷的实验室垃圾，我根本就没研究出任何成药。你觉得有效果，那是因为你的痛觉神经全部都被破坏了。再吃下去，你手脚全都得截肢。”
杨大友一愣，灰白的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情：“怎……怎么会呢……”
男人回头，握着老婆的手，感激又愧疚地看着她。
白凤见这一家人这样，也感动得红了眼眶，拍拍老友的肩膀说：“你看你有这样的儿子儿媳，这辈子真是值了，别难受了啊。”
他被骗子骗光了养老金，还偷走了孙子的学费，害得儿子儿媳要离婚？
他心里的悔恨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只能失声痛哭。
谢与还没开口，杨大友就激动地说：“哎呦！谢教授，我终于见到您本人了！您研究的药我吃了是真的有效果啊！”
谢宁珺戴着口罩，还是能闻到那股恶臭。
白凤同情地看着老友：“谢教授刚刚都和医生聊过了，你……哎……你接下来的日子，就不要瞎折腾了，多陪陪家人。”
杨大友瞬间老泪纵横。
所以……他的希望，他对未来的期盼，都没了？
可他经常搜索谢与的新闻，知道眼前的年轻人就是他。
人家谢教授都当面说上当了，还能有假吗……
谢与和谢宁珺之前就到了，已经去找医生了解过杨大友的情况。
确定杨大友就是吃了实验室垃圾，产生了严重的副作用。
他们俩跟着白凤和白秀过来病房看一眼，也是想让他别再继续受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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