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两头下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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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不是他钱家鼎力支持的!

    两人要说话,自然是说些家事,就算不是家事,那也是些不足为外人道矣的事情,几个武将官员全都隔远了去,就连一直贴身伺候的黄彦节,这时候也站出了一丈远的距离,杜绝了一切隔墙有耳的可能。

    “额,不知道荣国公要见朕,可是有什么紧要的事情?”

    刘邦开门见山,钱忱自然也不打哈哈,拱手道:

    “臣是特地来祝贺陛下破了亳州、杀死郦琼这一心腹大患来的。”

    “哦?”刘邦有些疑惑,“这亳州城破的消息恐怕还没传过淮河,荣国公的耳目倒真是灵通。”

    钱忱压根儿就没想隐瞒,毕竟他就算用飞的,也没那么快从临海赶到亳州来,便开口道:

    “臣不敢相欺,自从老母从临安返回临海住所之后,臣便即刻动了身,奈何官家动作实在是快,旬月间便过了亳州,直到今日,方才让臣赶上。”

    他这话倒是有意思,刘邦笑道:“那你还说是特地来祝贺朕取下亳州的。”

    钱忱面不改色:“确实是这般,官家亲率王师北上,所到之处无往不克,那亳州城破是必然的事情,郦琼受死也是一定的,这天下人皆知,臣虽然愚昧,也是晓得的。”

    佩服他拍马屁的能力,刘邦有些舒坦:

    “那,不得给点儿贺礼?”

    这话一出,钱忱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赵官家,怎的把自己的词儿给说了去?

    刘邦还以为是自己太过直接,把这老头儿给吓住了,便不再做声,等他自个儿领悟领悟。

    都以为这些个位极人臣富甲天下的人是什么榆木脑袋,刘邦可不会单纯的认为,这老小子能把持钱家十几年,让其不退反进,全然是靠的祖上庇佑。

    果然,钱忱也笑了起来,他是被皇帝那么直接的话给噎住了,毕竟往常时候皇帝要钱,都得绕上个百八十个弯,今日这般直接,倒是像极了他手下人去收租收贷时候的模样。

    “上次母亲告知了臣她在临安时候的事情,说三军齐动,官家压力忒大了些,便讨了些银两替官家犒赏将士。”

    “这本是应该做的事情,但是母亲只要了十几万两,这两淮沿线、汉军各部如此多人,哪里能够!”

    “臣便让家中人在各地铺子筹备了些钱来,给官家送来了。”

    良言一句三冬暖,刘邦现在就被暖得不行,眼泪都快感动下来了。

    忠臣呐,这老小子当真是个忠臣呐!

    刘子羽和胡铨两个小子几乎每日一封信函,来让自个儿省着点花,说是去年攒下的船赋已经花差不多了,今年断了与北边的水路,收入大减。

    这不,就遇到财神到了。

    拉着钱忱的手,刘邦一脸感怀的模样:“不知道老哥哥带了多少钱来?”

    钱忱像是被他的高兴感染了一般,连他岔了辈分都没在意:

    “不多不多,粮草三千斤,猪羊各五百头,还有铜板三十万贯。”

    这还叫不多……

    刘邦轻轻吸了口气:“再封你儿子也做个国公!”

    说着,估摸了下他的年龄,又说道:“若是你有年纪合适的孙女儿,便送到宫里头去吧,待朕回了临安,就与她把亲给成了。”

    他算是明白了,现在他的几个女人里头,只有种雨怀了孕,而自己又刚好是在壮年,日后不知道还要生多少。

    这种模糊不清的说辞,最容易让人联想到‘皇后’‘太子’‘未来皇帝’的这种词儿,而这,也是目前他能够开出来的,最好的筹码了。

    果不其然,钱忱乐极了,嘴上却是谦虚道:

    “分内之事,分内之事,官家何必褒奖?”

    “只是希望陛下惦记着母亲年岁已高,许多事情都看不明白,勿要与她计较太多,勿要怪罪于她……这样的话,臣便是心满意足了。”

    这话让刘邦收起了笑容,他看着这个乐呵呵的老头,暗中提醒了下自己:

    老小子不是庸人。

    若是庸人的话,如何会联想到自己会怪罪在老公主的身上去,要么他有着特别清晰的消息,要么,他有着特别清晰的判断。

    更可能的是,两者都有。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可还有别的要求?”

    钱忱仍是在笑,对于皇帝脸色的转变像是没看到一般:

    “若说还有……等他日官家进了汴京,城中的各项生计终是不能断了去,到时若是有用到钱家的地方,官家尽请吩咐。”

    想要做汴京城里头的生意,他话倒是说得灵巧,好像他们不是去做生意的,是去帮自己忙的一般。

    这老小子,深不可测呀。

    心里头对这人已经有了个初步的评价,不过人家终究是来示好的,这种押注的他大户他也不是没有见过,当年在他身上押注的第一人,就是他的老岳丈、吕雉的亲爹了。

    “荣国公开了口,朕便记下了。”

    两人笑得越来越大声,让周围的人不禁有些侧耳,却不知道这两位是遇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

    ……

    太康城外的钱忱送到了礼,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

    而汴京城里,紫宸殿中。

    尽管完颜兀术尊重哈迷蚩得紧,尽管他知道这位军师向来不会做什么无的放矢的事情,但不久前才刚让人取了几个汉将的性命,又亲口说了‘汉人狡诈’的这种话儿来。

    现在偏生哈迷蚩引荐的人,又是一个汉人。

    所以完颜兀术并没有露出过多的热情来,甚至生出了几分冷漠:

    “若是谈论兵事,本王携千将而来,没有向一汉人下问的道理。”

    “若是谈论政事,那军师当带他去见皇帝,带到这里来作甚?汴京城中十万军马,没有一口多余的米饭留给闲人。”

    哈迷蚩不以为忤:“既不谈兵事,也不谈政事。”

    “那,军师便不必引荐了。”

    这蒙面老头儿在完颜兀术面前,全然没有旁人那般拘束,相反的,他看起来还非常的轻松。

    “是臣下说得不够详细,应该说是既要谈兵事,也要谈政事。”

    “这位钱先生,正是江南钱家的人,元帅若是想不起来,当年承建上京会宁府的生意,便是他家做的。”

    完颜阿骨打在二十七年前于会宁府建国反辽,后来对辽国作战连战连胜,将辽国财物掠夺之后,大肆兴建其首都,而那个时候,宋国的匠人们正在汴京为徽宗皇帝想办法造园子,女真人打仗可以,建房什么的,确实是不行。

    如此,便有了钱家揽下了这笔大活儿的机会,哈迷蚩这么一说,完颜兀术当然也就记起来了,自个儿在会宁府的宅邸,就是这家人建的。

    “那……”

    “钱先生是知道四太子忧心国事,独自领兵在这开封府,也没个解忧的人。”

    “他来……”“我来……”

    钱家的人与哈迷蚩一同开口:“正是为四太子分忧的。”

    完颜兀术已经隐隐感受到了什么,整个人豁然变得开朗了起来,脸上的横肉不住地抖动着:

    “却不知道这位先生,当如何为本王分忧?”

    那人作了一揖道:“我姓钱,单名一个恺字,担不起四太子的先生。”

    “分忧这种话儿其实是夸张了一些,准确的来说,我是来替四太子进行犒赏之事的。”

    “毕竟打仗帮不得忙,别的也插不上手,只徒有些阿堵物,希望四太子勿要嫌弃才是。”

    完颜兀术大手一摆:“本王不是个喜欢拐弯抹角的人,嫌不嫌弃的话,就看钱先生的诚意了。”

    钱恺抿嘴而笑:

    “不多不多,粮草七千斤,猪羊各五百头,还有铜板……五十万贯。”

    这般阔绰的手笔,让即使是这些个见惯了宋国富饶的人,仍是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宋辽《檀渊之盟》之前,真宗皇帝对负责谈判的曹利交待,‘只要不割地,能讲和,辽国就算要百万钱财,也可以答应。’

    寇准知道了这事儿,把曹利叫了过去道:“官家虽然有百万之约,但要是超过三十万,我就砍了你的脑袋!”

    最后的条件,辽国求和同样心切,哪里敢狮子大开口,便是宋国每年向辽国提供‘助军旅之费’,银绢合计三十万。

    曹利就高兴啊,兴冲冲地回去交旨,请见的时候,真宗皇帝正在吃饭,便让内侍去问他的话,曹利洋洋自得的比划了三个手指,吓得内侍一跳,回去告诉真宗皇帝说:“三百万两。”

    一年三百万,吓得真宗差点没当场背气过去,知道后来晓得才花了三十万,高兴得重赏了曹利。

    是,大宋有钱,一直都有钱。

    有钱到周围诸国在它的面前,无一不是一副乡下人、土包子的模样。

    宋金联合攻辽的时候,约好把燕云十六州交还给宋,条件则是宋国把给辽国的岁币转给金国。

    就这,完颜阿骨打当时也是卯着胆子提的,毕竟一来没见宋军出手,不知其底细。

    二来,三十万,太多了,对于那时候的女真来说,太多太多了。

    而如今,钱家人张口就给出了差不多是岁币一倍的数目出来……

    你说这些人,会是个什么样的想法?

    完颜兀术同样不是傻子,一边高兴,一边问道:

    “钱先生的条件是什么?”

    钱恺拱手:“两国海上之路已断,钱家许多生意都没了去处。”

    “自然是,想请四太子给条路,行个方便,咱们互相都很方便。”

    断了海运的路,宋国只是少了一半的船赋,生意人只是少了一半的生意。

    但不能往北,他们还能往南。

    金国不一样,没了宋国,丝绸、茶叶、瓷器、书籍,再没了别的地方能够提供给他们,而这,恰好是朝中议和一派最大的凭仗,也是完颜兀术承受压力最大的来源。

    如今,倒真是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四太子想也没想,答应得很痛快。

    各位九月安康,万事如意

    (本章完)

    两人各怀所思,按照辈分来说,钱忱比现在的赵官家要高了好几辈,而且两家人沾亲带故的,自打皇帝去了江南……

    这么说吧,开封城破的时候,但凡是能值得上钱的玩意儿全都被金人给抢了去,皇帝孑然一身的南渡,这些年间又是新建皇宫,又是翻新临安城,还把三衙禁军从零招募到了十万人,这些钱是哪里来的?

    那禁军被这话吓得面色苍白,求饶告罪了几声,又连忙折身回去,没一会儿,就把那位刘邦素未谋面的荣国公给带到了皇帝身前。

    “臣泸川军节度使、充中太一宫使、宁武泸州二军观察留后承宣节度钱忱,参见陛下。”

    一个年纪与辛次膺差不多大的小老头儿,稍微佝偻了下身子,顿了顿之后,朝着皇帝作了个揖。

    钱忱却是不知,刘邦已经表现得非常的礼貌了。

    换作别的人,比如说张俊或者谁谁谁,敢在他面前废话这么多,早就被他给打断了,然后赏他们一个‘不要废话、有屁快放’的批语。

    也就是这老家伙有钱,皇帝才耐心了许多,任由他说完,不打断他,这不是来自于皇帝陛下的礼貌,什么才算得上是皇帝的礼貌?

    三子钱钱愐和四子钱恺,都挂了节度使的虚职,也都有着开府仪同三司的资格,光从老公主的三个儿子来说,钱家就已经算得上是大宋外姓第一人了,更别提钱家人如其名,还有着无数座金山银山的实力。

    想那岳飞韩世忠乃至于张俊,哪个不是在外头摸爬滚打了多年,把脑袋别在了腰带上,才挣下了今日的一切,但钱家的几个公子老爷,人从生下来就已经有了这些个东西,众人梦寐以求的终点,在别人的眼里,不过是人生的起点罢了。

    要不怎么会说人比人,气死人。

    一边作揖,钱忱心里头暗道不好,这赵官家不但没有免自己的礼,还一句话不说,让自己走完这些个过场……

    看来当真是母亲在临安把他得罪紧了,现在正在朝着自己使下马威哩!

    “既然是荣国公求见,你应该放在第一个说才对,让人家等了这么久,当真是把别人给怠慢了。4”

    “以后再见到老公主的时候,她说老子摆架子不认人,这个罪名你狗日的来背。”

    其中长子钱忱,便是今日来寻见的荣国公了,作为钱家的嫡长子,他也是钱家这一代的家主,也是一个历经了四朝的老人,同时还是太子少保,挂了个泸川军节度使的职位,开府仪同三司。

    二子钱愕,与老公主和皇帝南逃的时候死在了路上,因为这事儿,老公主前些年身子骨硬朗的时候,没少往皇宫里跑,不为别的,就是想要为钱忱多讨些爵位好处,筹码嘛,就是自家二儿子的性命了。

    但是今日竟然来了,不但来了,来的还是钱家的家主,刘邦抚须想了又想,终究是猜测不到他的来意。

    不过他也算是想明白了一点,既然财神都他娘的找上门了,若是不剐狗日的一层皮下来,往后财神爷误会了自己不缺钱,那可如何是好!

    本来已经打算启程的他,便耐着性子吩咐道:

    对了,钱家的几人的官职都是虚职,爵位虽然是真的,可是人睡一晚上的功夫,挣得钱就比一年的俸禄要多了,所以赵家给钱家的东西,更像是锦上添花的部件儿,钱家也知道赵官家生性多疑,毕竟在去年之前,他是一个连他亲爹亲哥写来的信都不太认的人,一个自个儿一手提拔的岳飞都说贬就贬的人,一个他认下的那几个宰相,忠心耿耿的全都没有善终,反而是公认的奸佞们,有了极好下场的人。

    所以虽然身处江南,但若没有什么大事,钱家的人一向是不会主动求见赵官家的。

    康国公钱景臻,吴越国主钱缪之后,仁宗皇帝鲁国公主的驸马,薨于靖康元年十月,追赠太师会稽王。

    他是老公主的亲老公,两人感情好得要命,一共生育了四子七女,光是在生孩子这条路上,老公主就花了整整十一年的时间。

    幸好她还算长寿,不然的话,这一辈子回头看的时候,发现自己尽生孩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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