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就明白了，自在天还真不是在跟他开玩笑，而是在跟他说一句实话。
自在天毕竟是天道化身。
人家渴望的一拳自然不是普普通通的一拳，而是充满了他那大自在拳意的一拳。
也就是——大自在神拳！
轰！
下一刻，古青阳猛然近身，然后就以无比坦然的姿态轰出一拳。一拳既出，便有了毁灭天地的势头。
而在这片被自在天力量演化出来的空间之中，也是瞬间就有无数符文衍生，企图挡住古青阳的这一拳。
却不曾想，自在天居然暴怒道：
“退下！”
只是一句怒吼。这一句怒吼响彻这方空间之后，所有正在衍生演化的符文就通通消失了。
而紧接着，自在天便被古青阳这一拳打得倒飞。古青阳就这么看着自在天，他发现对方是完全不反抗。
古青阳就这么站在原地，眼看着自在天倒飞出去，越飞越远。
直到一段时间之后，自在天才悠悠地有了停下来的势头。
而当自在天一个闪身回到古青阳身边之后，他的半边脸已经肿了。
“哈哈哈哈——”
但自在天明显是不在意这种细节的，此刻的他竟展露出满脸的满足之色，大笑不止。
古青阳依旧还在看他，看到最后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是在不知不觉中愣在原地了。
“我得到了。”
“我得到了，我得到了！”
“大自在，这是大自在！”
……
自在天突然变得无比激动，他狂笑着起身发出感叹，发出一句句在古青阳听来都莫名其妙的怒吼声。
而古青阳则是始终沉默着。
古青阳只是在默默地打量着自己这个昔日的老对手，时至今日，他仍然还是恨不得将对方挫骨扬灰！
仇恨这个东西，它在某些时候就和悲伤一样，永远都不会消失。就像是树的年轮。
而在某些时候，它会远远地超越悲伤，即使悲伤会像树的年轮一样随着树的腐朽而消失。
它也会继续存在，然后在不知不觉中继续发挥它的作用。
古青阳对于“天”的仇恨就从没有消失过，尤其是在这一世。
这一路走过来，他看似是收获颇丰，还得到了很多愿意为他舍弃自己性命的真心相待之人作为挚友。
可实际上，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失去的要远远胜过他得到的。不然的话，他不会一直活在痛苦之中。
人本身就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就比如说……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古青阳，只有一个苏玥，更是只有一个古青萤。
对于芸芸众生而言，古青萤究竟是谁、谁究竟是古青萤这种事根本就不重要。
可对于古青阳而言，失去了古青萤便等同于失去了所有。
在后来的修行路上，他会因为内心深处那一抹只对古青萤才有的柔情去救人。
他给了洛水仙一个承诺，他拯救了樊琳琅，他拯救了楚绣薇。他知道只要他愿意他还可以有妹妹。
可别人终究是别人。
他可以因为对古青萤的感情而去救人，却无法用任何人来代替他的萤儿，这就是事实。
故而失去即是永恒，这种永恒既是伤痛也是仇恨。因此，刚刚那一拳他可是用足了他的力气。
如果不是因为力量有限，他真想一拳打死自在天。
他心里就是那么想的，所以他也是那么做的。
只可惜……终究还是因为他的实力不够，所以他没能通过这一击实现他这个伟大的复仇夙愿。
不过就算是如此，自在天肿的像半个猪头一样的模样也已经足以说明一切了。
“你小子下手还真狠！”
终于，自在天像是自明悟之后清醒过来了一样，开口讲话。只可惜他的脸实在是太肿了。
以至于他在说话的时候给人的感觉特别怪异，声音也变得沉闷，整体给人的感觉就是特别的滑稽。
当然，古青阳是不会笑的。
而自在天，他在清醒过来之后显然也是有些气急败坏。于是他在吐槽了一句话就继续怒道：
“你小子这一拳的滋味就没有第一拳的纯粹，同样都是那什么大自在神拳，还是同一个人打得。”
“你瞧瞧你瞧瞧，你这一拳就带着复仇的真意，不纯粹！就像是那些凡人喝酒，喝到最后喝出条虫子。”
“哼。”
“还有脸叫大自在神拳呢，一点让人痛快的神韵都没有。你敢不敢再给我一拳？”
“你——”
……
古青阳修行两世，两世的时间他是气死了无数的对手。但在此刻，他是真的被自在天给气到了。
这是个什么玩意？受虐狂？
说了这么多，就为了求自己再给他一拳。听闻此言之后，古青阳早已经是心生怒意。
不过很快，古青阳脸上的愠怒之色就消退殆尽。将其取而代之的是古青阳招牌的温和微笑。
“我就不打，哈哈——”
“你小子以为我看不透你小子的心思？你不就是想再感悟一下大自在的意境吗？不给，诶。”
“反正这大自在之道又不是只有我有，你随便找个骨修感悟一下也是可以的。”
“何必拘泥于形式呢。”
“你可是自在天，你这个架子你得端起来啊。你好好地看看你兄弟至高天，那架子，啧啧。”
“哈哈哈哈——”
在说出这一番话的时候，古青阳先是阴阳怪气地大笑几声，在说完话之后就畅快地大笑了。
而自在天听他这一番狂悖之言听下来之后，那也是面露怒色，可自在天很快就感到一阵无奈。
大自在之道，说的好听。
大道就在那里摆着他又不是不知道，问题是这种自在的感觉就只有古青阳才有。
他方才只是心念一动，便感觉到无数生灵的修行道意。可那无穷无尽的道意之中偏偏就没有他想要的。
这让他很失望，让他很愤怒。
他失望……失望的是，众生无穷无尽，却没有任何一个生灵能与古青阳比肩匹敌。
他愤怒……愤怒的是古青阳又摆出原来那副样子了，那种无视天威的狂妄，他和至高天最是厌恶。
可古青阳又和其他生灵不一样。
其他的生灵若见天怒，那是立刻就会低头认错的。可古青阳呢？古青阳只会笑，只会兴奋大笑。
在思虑片刻之后，自在天的神色恢复平静，但他接下来的话却让古青阳的脸色变得无比精彩——
“我们来商量一件事吧。”
“我和至高天把你失去的一切通通都还给你，人、物，我们还可以给你们永恒的寿命。”
“我们只要你答应我们，从此之后只以十六境为界限，再也不向所谓的十七境踏出一步。”
“只要你点头答应。”
“你所失去的一切马上就会回到你的身边，到时候你就过你的逍遥日子去。”
“至高天愿意管这个世界就让他去管，至于我，我只想追寻我想要的自在。”
“这件事，考虑一下如何？”
……
再给一拳？
但很快……古青阳就注意到了自在天脸上的神情，还有自在天的眼眸所表现出来的那种渴望。
“你能不能再打我一拳？”
终于，一段时间过去之后，自在天就鬼使神差地说了这么一句话。一句话，直接让古青阳懵在原地。
古青阳望向对方，回以一个真是见了鬼的表情，古青阳的眼神更像是一个看待傻子的眼神。
这……
想到这里的时候，古青阳的脸上已经满是震惊之色。他的重瞳深处也写满了不可置信的意味。
古青阳发现他还是头一次这么震惊，而且还是头一次对天道的决定感到这么震惊。
古青阳的答案，可以给这世上的任何生灵，也适用于这世上的任何生灵。因为那句话本就是一句真言。
可偏偏自在天不是一个生灵。
自在天是天道啊，他不想做的事情，就算是至高天也不能勉强。故而他已经拥有了古青阳所说的自在。
什么？打他一拳？
自在天不会是被自己刚刚那拳给揍傻了吧？主动讨打，而且还是讨自己这个死敌的打……
古青阳注意到了他的变化。
这种变化让古青阳心生不妙，但具体是哪里不妙，古青阳偏偏又说不上来。
而自在天却是早就已经拥有了这些东西了，自在天是从一开始就站在了世界的顶峰。
所以自在天求道就是求道，自在天真正在求的就是所谓的自在，偏偏古青阳又给了他一个奇怪的答案。
在古青阳还在沉默中默默分析未来局势的时候，自在天已经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古青阳的拳意。
于是……自在天的脸上立刻就有回忆之色浮现。是的，他就是在回忆当初，而且是回味无穷。
很快，自在天的神情就由回味无穷变成了渴望，然后是充满了贪婪之意的渴望！
但现在的问题就是，就算自在天自己知道这一切，他也仍然会觉得这种自在不是他想要的自在。
“大自在！”
古青阳之所以会感到平静，那是因为他已经看出来了，如今的自在天对他的威胁并没有多大。
现在的自在天，与其说像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主宰者，还不如说更像是一个纯粹的求道者。
不同的是，这世上其他的求道者求道，求到最后求的都是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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