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伞与剑与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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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过了许久,钟扫雪才缓缓说道:“其实还有另一种办法。”

    坐在一旁的姜叶神色复杂的说道:“我们与南岛站在一起,去面对巳午妖府。”

    一众剑修都是沉默在了那里。

    这样一个故事里,许多走向的真正的决定性因素,并不是水在瓶或者柳青河的态度。

    而是少年的那把伞,那把伞下的人间风雪。

    一如柳青河所说,当风雪可能来临,生死之间的故事,立场便已经不重要了。

    山照水长久的站在那里,轻声说道:“只是岭南的故事里,我们好像确实与南岛形成了不死不休的局面。他未必愿意看见我们。”

    岭南覆灭,与人间剑宗的故事,自然有着莫大的关系。

    叛乱的是悬薜院,但是举大旗的是人间剑宗。

    而被踏平的,是岭南。

    那日黄昏时候,少年与姜叶说的那句话,自然是无比认真的。

    今夜的剑光自然是沉默喑哑的剑光。

    本该在斜月台上冷眼看着槐都纷乱的剑修们,却也是在天狱与巳午妖府的故事里,被某场风雪卷了进来。

    长久的沉寂里,却是有人轻声说了一句。

    “那个少年,应该心地也不坏。”

    姜叶转头看去,正是梅曲明。

    这个当初说着要去找张小鱼问个清楚的剑修,最后同样也是来了槐都。

    当梅曲明知道丛刃死在了张小鱼手里的时候,便意识到,有些东西,其实已经不用去问了。

    作为当初在南衣城中与张小鱼走得比较近的梅曲明,大概也曾在那个未曾改变的白衣剑修口中听到过许多关于那个少年的东西。

    梅曲明看着一众师兄都是看向了自己,叹息一声说道:“倘若那个少年真的是什么怀揣罪恶之人,当初大概也不会真的能够一路走到东海去。”

    姜叶沉默了下来。

    当初的故事,是从姜叶那一剑开始的。

    而后在山照水的一剑里结束。

    山照水默默的想着那个溪畔诚恳的与自己说着想要晚点赴约,最后却还是坦然的接剑的少年。

    过了许久,这个模样俊逸的剑修才轻声说道:“是的。”

    梅曲明很是认真的说道:“所以我们为什么不想一想或许他其实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松开伞,而一直去将他肯定会松开伞作为一切的前提的呢?”

    姜叶沉默了很久,而后平静的说道:“因为我们不敢不去赌。谁知道岭南的覆灭让那个少年心里的想法发生了什么样的改变?”

    梅曲明抱着剑站了起来,就像过往一直在南衣河上抱着乘船的竹篙一样,回头看向了槐都南面。

    过了许久,梅曲明缓缓说道:“但我不信他真的会这么做。”

    钟扫雪轻声说道:“信也好,不信也好,天狱现而今把问题摆在了我们面前了。我们便不得不认真的去考虑这些东西。”

    山照水回头看向天狱方向,倒是想起了一件事来。

    “如果我们真的离开了斜月台,离开了槐都,天狱那边,又会如何去面对那场风雪?”

    钟扫雪沉默少许,轻声说道:“或许对于他们而言,那个少年的生死确实是不重要的事情。”

    这样一句话落向斜月台上。

    不止是山照水,便是姜叶这样一个曾经亲手给过少年一剑的剑修,都是沉默了下来。

    在漫长的沉默之后,姜叶负剑向着斜月台下而去,轻声叹息了一声,说道:“我去吧。”

    这个背负着青菜与不眠剑的剑修,或许在心底,终究还是有些当初对少年做过那些事情的愧疚。

    否则在南岛出现在槐都的时候,他也不会尝试下去拦住他。

    山照水静静的看着那个年轻师弟的背影,而后同样起身,向着巳午妖府的方向而去。

    “我去巳午妖府看看。”

    这些剑宗弟子们,最后或许还是在这个故事里做出了选择。

    少年的那场风雪,是整个人间,最大的变数。

    所有人都不得不去认真的思考。

    假如风雪真的会落向人间,那该怎么办。

    细雪剑,自然不止有细雪。

    ......

    南岛的伞下渐渐有着细雪弥漫。

    现而今的少年,或许确实依旧是细雪剑。

    所以伞下细雪,剑上细雪,而少年远眺人间的瞳眸之中,或许同样有着许多细雪。

    南城的这处悬街,距离巳午妖府的距离自然是很远的。

    只是少年却嗅到了许多浓郁的妖力。

    于是少年想起了当初自己在那些被封锁的巷子里,那个叫做梅溪雨的道人与自己说的那些话。

    天狱按兵不动。

    总有些人会没有耐心等下去。

    事实上,当今日下午,南岛在悬街上见到了那个门下侍中大人的时候,便已经意识到了这些东西。

    所以少年今日没有回那条巷子。

    至于许春花说要去找某个朋友来帮他,南岛也没有阻止,走远一些,自然是好事情。

    远处渐渐有些身影在稀疏寥落的灯火街巷里缓缓走了出来。

    南岛在那一刹那,却是有了一种错觉。

    好像自己并非是在槐都。

    而是在云绝镇。

    彼时好像也是这样,诸多妖族从远方而来。

    只不过那时是在暮色里,而非夜色深处。

    南岛静静的站在悬街之上,少年此时才发现,不知何时,这条悬街附近已经四下无人了。无论是某些夜饮醉酒的行人,还是失眠闲逛的路人,亦或者按刀而行的天狱吏。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都是消失在了这一片人间之中。

    就像水滴进水里,一切痕迹都随着涟漪的淡去而消散了。

    南岛安静的看着那些在高楼悬街之间,向着这一处逼近而来的巳午妖卫,而后平静地自身后拔出了那柄青黑色的,正在缓缓凝结着霜雪的桃花剑。

    青黑色与霜雪色,好像哪一种都与桃花二字毫无关联。

    或许当初少年在静思湖畔认真的给剑上刻下桃花二字的时候,也没有想过,自己此后的生命轨迹会是怎样的。

    一切当然都是不如愿的。

    南岛静静的看着手中的桃花剑,想起了水在瓶与自己说的那句话。

    柳青河当然也是不可信的。

    少年或许也没有信过。

    所以哪怕梅溪雨说要他好好藏起来,这个少年却依旧时常招摇的走在人间。

    我有我的伞与我的剑。

    大概也只有我的伞与我的剑。

    少年并不信任旁人,大概也没有在意旁人是否信任自己。

    那些或许都是不重要的事情。

    少年目光落向了那些无数穿行于街巷之中的妖族。

    有巳午卫却是已经逼近了少年的身前,带着悍然的妖力向着少年袭杀而来。

    少年执剑立于悬街之上,冷静的一剑送出,人间细雪洒落,在刹那之间便变成了一种鲜红的色彩。

    南岛的剑当然也是很快的。

    那些巳午卫或许还未看清夜色里青黑色的剑是如何而来,少年的身影便已经不在悬街之上了,凝结着霜雪的黑色剑身之上带着某个巳午卫的身躯砸落向了街巷之中。

    南岛抽剑而出,甩去了剑上的妖血,冷然而立,静静的看着那些再度逼近的巳午卫。

    有寒光之剑蓦然自伞下疾射而出。

    手中之剑与剑意之剑一并带着细雪落向这片有如断崖底部的长街。

    于是那些巳午卫也不再隐藏着身形,无比坦然的自夜色里汹涌而来。

    这样一个故事或许也与当初云绝镇的故事不同的。

    彼时的少年虽然孤身深入,只是在他身后,却是有着诸多岭南剑修与流云剑修。更是有着一个年轻三剑之一的程露为他压阵。

    然而现而今的槐都之中,显然并没有。

    面对着那些有如潮涌而来的妖族,南岛心中自然也是渐渐冷了下来。

    纵使他已经猜到了水在瓶的那些杀意是针对自己而来,只是却也没有想过,巳午妖府会在悄无声息之中,将这么多的妖族尽数送到了这边。

    南岛一剑斩开那些已经逼近了身前的妖族,而后再度化作剑光,回到了那处悬街之上。

    少年站在伞下,立于高处,向着远方张望而去,今夜的槐都寂冷如同某些毫无人烟的山崖之地。

    远方除了夜色,什么也没有。

    天狱的人如同尽数消失在了这片人间一般。

    南岛至此或许才终于清楚了,天狱今晚什么都不会做。

    或许这样一个故事越惨烈,越轰动,便越是天狱所想要的结果。

    南岛什么也没有再看,也没有离开这处街巷。

    只是面对着诸多妖力浩荡的大妖,平静的握着手中的剑与伞。

    天狱所想要的,未必不是南岛所想要的。

    当他见到那个门下侍中的第一眼,心中便很清楚。

    那样一个人,当然不会是自己所能杀死的存在。

    那般浓郁的妖力,南岛只在卿相身上见过。

    少年不可能是那个白衣书生的对手,自然也不可能槐都侍中的对手。

    巳午卫汹涌而来。

    那处悬街之上,渐渐血腥之气盖过了那种翻涌的妖力。

    或许是他们确实低估了这样一个少年。

    毕竟少年只是寻梅境,尚未登楼。

    只是随着那些愈发凌厉的细雪剑意将那处悬街防守得无比严实的时候,那些巳午卫中的大妖才终于意识到了一些不对劲。

    当初只是初入踏雪的少年,便能够在云绝镇一路杀到妖族大军的后方。

    面对着那些巳午妖卫,自然并不会有太多的压力。

    相反的,少年身周那些横流的剑意,在见血之后,大约更加的凝练与凌厉。

    大有满都风雪之意。

    南岛冷静的固守于悬街之上,夜色之下的妖卫汹涌而来,却也是被身周双剑斩开而去。

    便是手中的伞骨之上,都是开始有着许多无法暗淡下来的鲜红之色。

    不过短短数息之间,长街之上便已经满是巳午妖卫的尸体。

    至此那些企图逼近少年的巳午妖卫的步伐终于渐渐变得缓慢了起来。

    南岛平静的执伞立于悬街当中,看着人间四处那些渐渐平息下来的巳午妖卫,却也是暗自松了一口气。

    然而那一口气尚未完全吐出,南岛神色便是一变,原本化作流光穿梭在远处的鹦鹉洲骤然回防,手中桃花剑亦是横于身前,斩了一个圆弧。

    就在南岛那一剑斩落的瞬间,夜色里却是有数个相当于小道境的大妖出现在了身前,数名大妖的一身妖力镇得少年踉跄的向后退去,直到将桃花剑钉在了悬街之中,才终于止住了身形。

    而与此同时,却是亦有更多的大妖自那些街巷之中走出来。

    相较于那些只依凭妖力而战的妖族,自然是那些妖修更难对付。

    夜色之中,妖力裹挟着剑意,带着寒光而来,少年拄剑而立,将手中之伞沉了下来,将自己整个身形都藏在了伞下——少年或许学会的第一剑,不是穿花之剑,而是沉伞之剑。

    那个青莲境的妖修一剑落在了伞上,瞬间迸发出极为灿烂的剑火,而后又倏然而去。

    南岛尚未来得及站稳,第二剑便倏然而来。

    而与此同时,有妖修立于远处高楼,掐住了道诀。

    妖修之中固然道修是少数,只是卿相尚且修道而不修剑,在北方自然也不会缺少修道的妖修。

    道文剑意一同而来。

    南岛只得再度沉伞后退。

    然而那些身负妖力的巳午妖卫,亦是在南岛颓势初现的刹那,再度汹涌而来。

    南岛执伞荡开那些剑光与道文,而后松开了桃花剑,以剑意驱使着那两柄裹挟着细雪的剑,射向了那些高楼之中的妖修,而在下一刻,身后某个白衣飘飘脸生桃花的男人终于出现,抬手虚握在了南岛身后的走马鞘上,一身道韵瞬间扩散,随着那柄有道剑被拔出来,如同平湖之中骤然被人抛下了一颗石子一般,那些环绕于南岛身周的巳午妖卫却是在瞬间被震散而去,如同溅散的水珠一般,散落于下方长街之上。

    南岛神色苍白的立于一旁,却也没有停下来,手中虽然无剑,却也是在一刹那明白了桃花意思,掐诀竖于身前,少年开口说了这场夜色里的第一句话。

    “大道废,有仁义。”

    话音落下,道海之中一阵汹涌,高悬于神海之上的那本古老道卷亦是翻开来,停在了某一页。

    一股极为古老玄妙的道韵在伞下流转着,而后瞬间扩散向整条悬街之上。

    那些汹涌的妖力剑意与诸多妖修的道韵,却是在瞬间如同薄雪见朝阳一般消解而去。

    当初在道海边的时候,南岛便问过桃花这是什么。

    彼时的桃花很是平静的说着这是禁法之术。

    一如当初的十里风雪剑光一般。

    当那些古老道韵落向悬街,一切妖力术法,尽数弥散。

    只可惜少年的道海并不足以让他将这样一式近乎无敌的道术笼罩整条长街。

    甚至于就在那些道术落向悬街的一刹那,南岛都察觉到了神海之中,因为缺少了镇压,而变得无比凌厉的那抹剑意。

    好在悬街之上的妖力散去,却也足够让少年缓上一口气。

    南岛执伞立于悬街尽头,维系着那样一式道术,而接下来的故事,自然便交给了桃花。

    这样一个来自少年过往自我的聚合体的白衣男子,握着那柄道剑,身形有如夜月清辉一般消失在了悬街之上。

    在刹那之间,却是已经追及了先前疾射而去的桃花与鹦鹉洲二剑。

    那名立于高楼之上的妖修神色还未来得及有所变化,那一剑便已经在瞬息之间,穿过他的眉心而去。

    而桃花的身形悬停在了高楼之间,一如当初教南岛如何御剑之时的模样。

    双剑裹挟着剑意流转着,一黑一白,却是有如阴阳鱼一般,而后无数剑意自剑身之上脱离而出,化作诸多剑影,环绕在了桃花身周。

    桃花手执道剑,掐诀身前。

    轻叱一声。

    曰来亦曰去。

    在那一瞬间,南岛神海之中的元气被瞬间抽离而去。

    而那些剑影以桃花为中心,瞬间落满人间。

    或许正是疏影横斜。

    水清浅。

    曾经登楼三次而不入的桃花,自然要比南岛,会的更多。

    时至今日,少年逐渐有了雏形的道海,终于可以让桃花更为从容。

    少年执伞竖诀立于悬街之上,抬头静静的看着那道夜色里的白衣身影,看着那些四散而去的剑意之影。

    少年或许确实不止有伞与剑。

    还有,桃花。

    山照水轻声叹息着,站在斜月台边,看着走回来的钟扫雪轻声说道。

    钟扫雪沉默的停在了台边,向着城南方向看去。

    于是那个故事便成为了压死人间剑宗的最后一根稻草。

    梅溪雨沉默的停在了那条巷子里。

    这个本来只想清修的道人,此刻却也不得不承认,当柳青河安排他住进了巳午妖府对面的院子里的时候,他便在这些故事越卷越深。

    梅溪雨在这一刻,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愤恨的话语其实一直都没有骂错。

    ......

    “天狱在逼我们离开槐都,师兄。”

    少年的风雪自然是令人心生畏惧的。

    倘若一如柳青河所说,槐都有着许多剑很快的剑修。

    所以如果少年真的想要松开伞,大约便有一剑而来,将他钉死在槐都之中。

    他当然可以脱身而出。

    只是道人也是人,面对着这样的一个故事,梅溪雨又如何能够真的脱身而出?

    真相是怎样的并不重要了。

    世人只看见那些剑宗剑修便这样杀了一个少年。

    一如钟扫雪最开始说的那句话一样,人间剑宗不会管这些事情。

    梅溪雨抬头越过那些悬街高楼,看向那处遥远的不可见的斜月台。

    人间剑宗突然杀了一个少年。

    不会有风雪,只是少年死在了剑下。

    他们见过风雪,便不会让那些细雪有着向着槐都飘落的征兆。

    彼时人间还未曾见到风雪。

    于是在人间的舆论之中,这个故事,便应该是这样的模样。

    梅溪雨沉默的离开了天狱。

    走在那条昏暗巷子的那一刻,这个道人好像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本该沉默的人间剑宗那些剑修,会突然走下斜月台,与自己说着那些东西。

    他们不想成为柳青河手中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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