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伞下人 第一百四十七章 我且为君槌碎黄鹤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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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先生在身后问道。

    陈鹤摇了摇头。

    穿过回廊来到静思湖边。

    草为萤对于陈鹤的回来并不意外,只是看了一眼,又重新看回晨光里的大湖。

    “怎么样,有没有见到南岛?”

    草为萤明知故问。

    陈鹤叹息着坐到了草为萤身边,说道:“你有没有办法?”

    草为萤微微笑着说道:“什么办法?”

    陈鹤歪头想了想,说道:“我知道你肯定不会管这种事,但是你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让我偷偷溜进去,把南岛带出来?”

    草为萤静静地看着陈鹤,说道:“这么执着?”

    陈鹤点了点头。

    草为萤继续问道:“为什么?”

    陈鹤一夜未睡,有些疲倦,抬手揉了揉眼睛,说道:“南岛这小子,虽然像你说的那样,有点蠢蠢的,但是我与他也算是相交甚欢。遇到了这种事,总要想想办法。他爹也不管他,他师兄张小鱼也不管他,那只能我来想想一些拙劣的办法了。”

    草为萤静静地看了陈鹤很久,而后转过头去,看着面前的大湖,说道:“你去老狗镇吧,那里的草为萤会告诉你。”

    陈鹤看着草为萤,有些不解地说道:“为什么要那里的草为萤告诉我?”

    草为萤平静地说道:“因为他不在这个人间,自然可以随意一些。”

    就像当初救下南岛一样。

    在什么人间,做什么样的事情。

    陈鹤若有所思地站了起来,转身向着玉兰林中走去,走到半路,又转身看着草为萤很是诚恳地说道:“多谢。”

    草为萤只是摇着头,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叫草为萤吗?”

    陈鹤听着这个古怪的问题,摇了摇头。

    草为萤也没有解释,只是看着大湖轻声笑着。

    陈鹤也没有追问下去,穿过白花小道,向着青牛院中走去。

    一直到回到了藏书馆,停在听风台上。

    陈鹤拿起传记,闭上眼。

    没有再蠢蠢的喊什么我要去老狗镇。

    于是大梦一场。

    人间春光洒落在肩头之上。

    陈鹤从花海中坐了起来,草为萤握着酒葫芦坐在桃树下,安逸地喝着酒。

    陈鹤穿过花海走到了桃树边,没等草为萤开口说些什么闲话,便是直截了当地说道:“帮我一个忙。”

    草为萤放下酒葫芦,很是疑惑地看着陈鹤,说道:“什么忙?”

    陈鹤将故事的来龙去脉简单说了一遍。

    草为萤若有所思地看着陈鹤,转回头去看着那片剑意大湖,想了想很久,说道:“是外面的草为萤让你来的?”

    陈鹤点了点头,说道:“他说你不在那个人间,可以做事随意一些。”

    草为萤握着酒葫芦喝了一大口,轻声笑着,说道:“确实如此。”

    “所以你有什么办法?”

    草为萤转回头静静地看着陈鹤很久,说道:“办法很简单,但是我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你说。”陈鹤虽然有些疲倦,但还是很干脆地说着。

    草为萤倚着桃树,指着身前的那口大湖,缓缓说道:“下面有很多剑。”

    “然后呢?”

    “你下去拿一柄上来。”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草为萤平静地说道。

    陈鹤狐疑地看向身前的大湖。

    湖中天光明亮,山崖大雾安静地倒映着。

    怎么看都不像有剑的样子,转头看向一旁的草为萤,后者却是没有再看他,只是静静地喝着酒。

    陈鹤犹豫了少许,纵身一跃,跳入了大湖之中。

    草为萤什么都没有说,靠着桃树看着一片春意盎然的天空。

    天空有许多落叶飞花,从花海之中飞上去,只是终究还会慢慢地落下来。

    它们还会再飞上去吗?

    草为萤如是想着。

    陈鹤并不知道草为萤在想着什么。

    落入大湖之中,一股刺骨的寒意便向着身体四周袭来。

    陈鹤适应了少许,而后向着湖底游去。

    一如当初南岛所见的一样。

    越往下,来自人间的光线越暗淡。

    陈鹤缓缓地向下落去,不知为何,身体却是传来了一些隐隐痛感。借着那些尚未完全暗淡下来的光芒看向自己的手臂。

    才发现上面竟是有着细碎的伤口。

    如同在这些湖水之中,有着许多细小而锋利的东西,在那些向下而去的潜泳之中,不断地割着陈鹤的皮肤一般。

    陈鹤沉默地看着那些伤口,觉得自己似乎明白了为什么草为萤会说要看他愿不愿意了。

    原来是这样吗?

    未必是这样。

    陈鹤没有再想。

    忍着那些不断新增的密密麻麻的细小伤口传来的疼痛,继续向下而去。

    一直到眼前的一切都陷入了膏盲之中。

    而后又许多的或许是水草一样的东西缠住了陈鹤,使得他在湖底无法再沉没下去。

    陈鹤奋力地挣扎着,渐渐的湖水之中有些一些淡淡的血腥味。

    像是那些被水中不知名的细小东西割开的伤口,在那些挣扎之中,被挣出了更大的伤口,于是鲜血便在湖水之中蔓延开来。

    陈鹤渐渐地有些窒息。

    他已经沉下来太久了。

    只是世人而已,自然无法长久地逗留在大湖之下。

    陈鹤有些慌乱地张着双臂,蹬着双腿,于是更多的鲜血淌了出来。

    呛入口中的血腥味愈发地浓郁。

    于是越来越多水草缠了上来,将陈鹤死死地困缚在其中。

    陈鹤意识渐渐有些模糊,然后便听见大湖之上隐隐传来了一声叹息。

    有一股莫名的力量自湖水中向着这一处而来,将陈鹤包裹了起来,而后重重地向着下方砸落下去。

    无数水草断裂。

    万千光芒透了过来。

    陈鹤落在了一片水草大地之上。

    陈鹤咳嗽了许久,才终于缓过气来,缓缓在那片水草大地上站了起来,身上的血色已经被湖水冲洗干净,只是那些伤口仍在,依旧缓缓地渗着鲜血。

    原来这便是这处看起来无比寻常的大湖之下的景象吗?

    陈鹤抬头怔怔地看着那些天穹之上的无数柄长剑。

    只是自己要怎样去拿一柄剑呢?

    陈鹤下意识地伸出了手。

    于是大湖之下万千剑意涌动。

    千万柄长剑落了下来。

    陈鹤慌忙抱住了头,然而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只是那些长剑静静地悬在了他的身旁。

    ......

    草为萤倚坐在湖边桃树下,哪怕剑湖之下的画面如何浩瀚,这片镇外的大湖水面依旧无比平静。

    一直过了许久,水下传来了一些动静,湖畔水面缓缓地漾动着。

    而后陈鹤的身影从湖水之下钻了出来,手里握着一柄剑,攀住湖岸,爬了上来。

    草为萤静静地看着湖水。

    陈鹤一身湿漉漉地走到草为萤身旁,挥了挥手里的剑,看向草为萤说道:“我拿出来了。”

    草为萤平静地说道:“我知道。”

    “然后呢?”

    陈鹤看着草为萤说道。

    草为萤转头看了陈鹤一眼,在那些渗着血色的伤口之上一瞥而过,而后落在了陈鹤手中的那柄剑上。

    是一柄颇为厚重的剑,就像南岛的那柄桃花剑一样。

    剑镡处有名字,是草为萤刻下的。

    叫黄鹤楼。

    草为萤并不知道陈鹤为什么会选了这柄剑。

    剑当然只是寻常的剑。

    只是被草为萤刻下名字之后,自然便不一般了起来。

    草为萤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将手里的酒葫芦递了过去。

    “喝口酒吧。”

    陈鹤也没有多问,只是接过酒葫芦,喝了一大口,而后愣在了那里,怔怔地看向那片大湖。

    人间似乎不一样了。

    风里有风,是剑风。

    湖中有水,是剑意之水。

    陈鹤低头看着手中的那柄剑,湖上有风吹来,落在剑身之上,于是无数剑意萦留其上。

    剑在风中低鸣着。

    陈鹤下意识地松开了手中的剑。

    于是那些剑风剑意尽数消失。

    人间依旧是那个人间。

    草为萤从陈鹤手中拿回了酒葫芦,依旧依靠着桃树坐着,看着大湖喝着酒。

    “现在你可以去试一试了。”

    草为萤说得很平静。

    陈鹤重新握住了那柄剑,长久地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草为萤也没有说话。

    大湖边一片沉寂。

    陈鹤转身向着花海那边走去,走了两步,又折了回来,向着草为萤伸出手,说道:“再给我喝一口。”

    草为萤把酒葫芦递了过去。

    陈鹤拿起酒葫芦,站在湖边春光里,仰头喝了很久,而后将酒葫芦还了回去,什么也没有说,向着花海走去,而后消失在了老狗镇里。

    草为萤握着酒葫芦,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大湖。

    或许确实是有那么一点命运的意味在其中?

    草为萤歪着头想着。

    而后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确实轻声笑了起来。

    我且为君槌碎黄鹤楼。

    但你小子不必为我倒却鹦鹉洲。

    ......

    陈鹤提着剑出现在了听风台上。

    四月的阳光已经穿过了竹林,斜斜地洒落在了台上。

    陈鹤静静地站在台边,看着那片在风里竹叶翻飞的竹林,目光又回到了一旁掉在地上的那本传记上,静静地看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口酒喝下肚。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

    但是又什么都没有去想,只是握住了手里的剑。

    现在依旧是一样的,陈鹤什么都没有去想,而后目光落下台去,落在那辆停在藏书馆外的轮椅改成的小车上。

    陈鹤握着剑,歪着头看着许久,而后看向了手中的剑,转身走入房间里,拿了一件不要的衣裳进来,站在台边仔细地将那柄剑包好,而后学着南岛一样,把剑背在了身后,向着楼下走去。

    路过小竹园附近的时候,却是正好撞见了云胡不知抱着一本书坐在小道上。

    云胡不知看见陈鹤这般模样,很是震惊地看着他背后那柄用破衣服包起来的剑。

    “你这是做什么?”

    云胡不知百思不得其解。

    陈鹤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那柄剑,想了想,却是笑容灿烂地说道:“我要去进行一场伟大而神圣的救赎。”

    云胡不知被陈鹤唬得一愣一愣的,握着翻开的书卷呆呆地坐在那里。

    陈鹤笑了笑,摆了摆手,向着竹林外走去。

    一路来到静思湖边。

    草为萤还是老样子,陈鹤离开的时候什么样子,现在便还是什么样子。

    陈鹤背着剑走到了草为萤身后,笑着说道:“我拿到剑了。”

    草为萤转回头,挑眉看着陈鹤,却是对他脸上的笑意有些不解。

    “我以为你会沉默哀怨地走过来。”

    陈鹤轻声笑着,看着落满了白花的晴朗湖水,说道:“虽然我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哀怨并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更何况,我也想过了,你昨晚说的话确实有道理——人生没有不散的宴席,我是要做闲云野鹤,自由潇洒的人。所以一切故事,只此一次而已。”

    草为萤看向陈鹤身后背着的那柄黄鹤楼。

    “所以握住剑......重新握住剑的感觉怎么样?”

    陈鹤歪头想了想,说道:“还行。”

    “你不怕日后忘不掉?”

    “我以前能够忘掉,日后自然也能忘掉。”

    草为萤轻声笑着,看着陈鹤问道:“所以你是谁呢?”

    陈鹤背着剑,站在阳光稀疏洒落、玉兰花安静飘飞的湖边。

    “我当然是陈鹤,要一辈子在这璀璨人间里,开心快乐而且悠闲自在的陈鹤。”

    陈鹤笑着说道,低头看着草为萤,继续说道:“当然,有时候也可以稍微那么不悠闲一点。”

    比如少年南岛遇到了一些事情的时候。

    但只此一次。

    在误打误撞的命运里,偶然选择的一次而已。

    青裳少年草为萤笑着站了起来,与那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站在了一起,陈鹤自然比草为萤要高不少。

    所以草为萤转头看着他,并且将酒葫芦递过去的时候,稍微仰了一些头。

    “喝酒吗?”

    “喝。”

    陈鹤从草为萤手里接过了酒葫芦。

    就像在老狗镇里那样。

    仰着头站在湖边,一口喝到了日光肉眼可见的偏移了不少。

    草为萤笑着站在一旁,看着湖水说道:“所以你打算怎么去?”

    陈鹤放下了酒葫芦,很是满足地打着酒嗝。

    “怎么潇洒怎么去,怎么简单怎么去。”陈鹤随意地说道,“反正人间又不认识我陈鹤。”

    草为萤从陈鹤手里接过了酒葫芦,看着一湖阳光,说道:“比如?”

    陈鹤想了想,说道:“比如现在阳光这么好,正好适合去人间走一走。”

    你来人间一趟,阳光这么好,自然得去看看。

    “有没有什么很是潇洒的意境设想?”

    草为萤想起了昨晚陈鹤说的那些自己想象的南岛的故事。

    陈鹤歪头想了想,说道:“没有。”

    说着,陈鹤却是回头看了眼身后的那柄随意包着的剑,继续说道:“少年气本身就是极为潇洒的意境。”

    草为萤挑眉看着陈鹤,说道:“你还足够少年吗?”

    陈鹤笑着说道:“很多年没有过了,但是我觉得可以试一试。”

    草为萤拿着酒葫芦重新在湖边坐了下来,轻声笑着说道:“那便去试一试吧。”

    陈鹤没有再说什么,踩着一地落花,穿过回廊,向着悬薜院前院而去。

    站在大门口,却是不知道又想起了什么,看了眼那条巷子,陈鹤突然便有了一个极为有趣的想法。

    于是转身又向着院里走去。

    一面想着,一面苦笑着摇摇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起身向着院里静思湖边走去。

    “要不要出去喝点酒解解愁?”

    是以听见梅先生这样发问,陈鹤倒也有些纠结。

    南岛被天狱逮走的事,自然很复杂。

    主要是天狱这个地方性质过于单一。

    所以陈鹤纠结了很久,还是叹息了一声,说道:“没什么,可能是在一个地方待久了,觉得有些不自由吧。”

    梅先生笑着说道:“我看你就是闲的没事做了。”

    陈鹤心想,我当然有事做,只是这件事,我无从下手而已。

    晨光熹微,远远地落在那些远处的高楼檐角之上,是以巷子里依旧一片冷色。

    草为萤大概真的是对的。

    这是陈鹤第二次想到这里。

    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像自己一样理解南岛的那些追求。

    世人当然不会喜欢疯子。

    “你平日里不是挺潇洒的嘛,惆怅什么?”

    陈鹤看着梅先生,梅先生与南岛关系也很好,陈鹤自然知道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反倒是南岛一直在有意无意地避着梅先生。

    他并不知道在张小鱼那里发生了什么,但是很显然,倘若他真的在剑宗,而那些剑宗师兄们又说他不在,那便只能是他自己的意思。

    所以陈鹤想了很久,直接回了悬薜院,在门口坐着。

    陈鹤抬头看了一眼梅先生,想了想,说道:“没什么,只是有点惆怅而已。”

    梅先生也只是一个没有踏入过修行之道的世人而已,自然也不可能帮上什么忙。

    梅先生听到这话,倒是笑呵呵地在一旁门槛上坐了下来。

    这样一个故事,陈鹤也许真的帮不上什么忙。

    梅先生在清晨的风里穿过巷子停在了陈鹤身前,看着蹲坐在那里的陈鹤,好奇地问道:“你小子坐在这里做什么?”

    大风历一千零三年,四月二日。

    陈鹤沉默地坐在悬薜院门口。

    昨晚与那个或许是剑宗师兄的人相遇之后,陈鹤便没有再去牌馆里寻找张小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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