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空间切换，也不是断电。
排除两个错误选项，灵光一闪，他想到第三种可能——
墙上的光屏同步熄灭，意味着他无法联系落落。
或许，站在更宏观的角度来看，落落的确受制于某种机制，但仅看他与落落之间，是落落占据绝对的主动权。
一旦落落离开，世界的光就会熄灭，直到落落下一次降临。
无缘无故地来到这里。
无缘无故地失去光源。
一切都由不得他。
第三种可能性最贴近事实。
遮在眼前的雾似乎正在散去。
这个世界的本貌逐渐清晰立体。
不过……
严子鹤眉头深锁，五官慢慢皱起。
落落来了，他陪她对话。
落落走了，他孤独等待。
这种相处模式，怎么有点像……主人与宠物？
而落落还是他的……“恋人”。
主人，宠物，恋人。
宠物？恋人？
宠、物、恋、人？！
“咳咳咳咳……”
严子鹤震惊。
—【姜】—
胧月餐厅。806包厢。
雅间别有洞天，左边是一方圆桌，以轻飘拂纱相隔，右边依墙摆了一方山水，潺潺流水不绝于耳，照应青山壁挂，构成高级优雅的中式美。
比环境更美的，是这里的消费水平，人均6666。
为了招待Lily，小林哥这次下足了血本。
姜落和小林比约定的时间提前了半小时到达。
“Lily最近在策划一档恋爱综艺。是个不错的机会。但是，以你目前的情况，想要直接谈妥，的确有困难，所以，万一不成，你也不要丧气，如果这次不行，就当是在她这刷个脸，她手上还有些小活……”小林谆谆不倦地阐述。
旁侧，姜落端坐，像是在听课的好学生，双手搭在桌上，不时点头应和。
她一向懂事乖巧，乐于服从小林的安排。
况且，现在的她根本没有任性的权利。
现在，姜落正在遭受全网批判。
姜落出道多年，一直勤勤恳恳，一直不温不火。
直到去年，双女主文艺片《双生莲》爆火，饰演女二的她才终于迎来事业的春天。
女二是个恶女，与女主小白花挚交多年。小白花是她生命里的一束光，她尽心守护，甚至做出许多常规意义上的“坏事”。
“恶女”人设带感新奇，直送姜落平步青云。
她之所以能够凭借这个角色蹿红，一方面是因她多年打磨的演技细腻真实，另一方面，她恰好就生了一张高冷恶人脸，与角色由内而外完美契合。
姜落身高174cm，清瘦，巴掌脸，五官精致，如水墨画卷，雪白的肌肤，乌黑的瞳孔，相衬鲜明。
一双眼睛生来带点倦怠感，似是无聊的神明，睥睨无趣的天地万物。眼角有一颗细小的痣，加上唇线单薄，尤显薄情意味。
笑时尚有几分风情，不笑时，就这么对望，眸光慵懒寡淡，自带逼人的压迫感。
彼时，姜落与小白花一起提名了金玉兰最佳女主奖，事业节节攀升，更有高奢前来接触。
她和小林哥一度以为，前途辉煌，咖位飞升指日可待。
没成想，金玉兰颁奖前一周，一份关于她的“黑料”席卷网络。
那是一张动图，图中，她推了一位片场的工作人员。
配文：“戏里演恶人，戏外霸凌咖，演戏之前先做人，这样的人也能拿奖？”
画面的确是这样，可事实是，她正与那位工作人员对戏，推搡是戏里的动作。而且，因是对戏，她只是轻轻推了下，手上根本没施力。
但，戾气惘顾真相。
一石激起千层浪，骂声铺天盖地。
有人说，相由心生，姜落长那样，就是会霸凌的人。
还有人说，怪不得戏里面演得那么真实，原来都是亲身经历！
也有人说，工作人员太惨了，拿着不到霸凌咖百分之一的工资，还要受霸凌咖的霸凌。
……
网友们众说纷纭，唯有一点达成共识——要坚决抵制姜落拿奖！
拿不拿奖，对姜落来说，其实没有那么重要。
演员，于她，不过是一份职业，一份保障她的生活的工作罢了。
她无法接受的是，这些不明真相的网友们如此恣意地在网络上发泄对她的恶意。
她起诉了造谣和跟风的营销号，动图里的工作人员也站出来做了澄清。
可惜，网友们并不在意。
他们想要的，只是一个可以肆无忌惮谩骂的靶子。
很不幸，姜落被选中了。
网暴浩浩荡荡，姜落最终与最佳女主奖失之交臂。
即使是在金玉兰落幕之后，仍有网友以此来攻击她：看吧，如果不是因为姜落人品有问题，怎么会没拿奖呢？站出来解释的工作人员太可怜了！被欺负就算了，还要被迫帮明星洗白！
“抱歉哦，让你们久等了。”
一道娇软的嗓音出现在门口，瞬间拽回姜落飘摇的思绪。
是Lily姐。
他可以肯定，在查看房间时，未发现有电箱。
而且，这里显然不是寻常地方，或许根本就不存在断电的情况。
墙前，严子鹤伫立着，一动未动。
墨汁般的黑暗包裹着他，汹涌得像是要把一切吞没。
比起惊慌，眼下，他更多的是困惑。
还在这个房间里。
拉开椅子，他入了座，双手习惯性交叠着搁在桌上。
不是空间切换，那是断电了吗？
这是一个七十二线小演员面对经纪人时的职业素养。
“落落，有空吗？”小林哥的腔调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即使并非面对面，姜落仍然用力点头，“有空的。”
是又切换到另一个空间了吗？
他尝试摸索，发现面前还是墙壁，接着，他又朝右手边走了几步，摸到了熟悉的桌椅。
男朋友，等我晚上回来再继续攻略你！
—【严】—
“喂，小林哥。”
电话一接通，姜落便无意识地正襟危坐起来。
“好啊！谢谢小林哥。”
“我正好在你家附近办事，一个小时后来接你，你收拾收拾。”
挂断电话，姜落恋恋不舍地瞥了眼笔电，终于还是合上。
“我刚约到制片人Lily，晚上想带你去和她吃顿饭，好吗？”
姜落眼下正处事业低谷期，能有接活的机会，她高兴都来不及，当然不会拒绝。
“叮咚叮咚叮咚，来电话了……”
姜落侧目去看。
是经纪人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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