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庙堂江湖 第一百章,前路莫愁,看君昂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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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眼下他仅用六天,自然让人意外,算起来,一碗醉一天,两壶酒六碗,醉了六天,比那些个资质绝顶的天骄傲才足足快九倍,着实让众人开了眼。

    东华道人见赵正立左瞧右看的眼神,心领神会笑道:“紫.阳道人跟他徒弟紫悠仙子在两日前回了蓬莱岛,他师徒俩对小道友异常关切,都纷纷留言,紫阳道人说有缘邀请小道友去蓬莱做客,紫悠仙子托话,说,手头事情忙完,要亲自寻小道友,弥补第七峰短暂相识的遗憾。”

    “……”

    赵正立听完一阵汗颜,又不禁想起那一巴掌极富弹性的肉感,如今回想两人扭打画面搅的他心猿意马。

    几人下山在午时左右,长虹留在山腰观云阁,笼罩山腰的白雾已经散去,能俯视大片青山与大海。

    赵正立将目光锁定在第七峰影影绰绰开荒地的人群,他自然晓得那是船夫伙计们。

    众人忙的不亦乐乎,手拿锄头挑箩筐,拔草开荒,刨土种菜。

    这是打算落户长居了?

    他疑惑将目光转向师兄袁朝阳,那白袍公子灿灿一笑:“以为你要醉梦个一年半载,我们几人在瀛洲勉强能管一日三餐,可数十号船夫伙计饭量大,人数多,他们自然得主动出份糊口力气。”

    一元山主打了个哈哈,来遮掩自己决策失误的尴尬:“本以为那群糙汉是只吃不做的角儿,哪儿知他们上能开荒种地,下能入海捕鱼,近几日往山上送的鱼三天都吃不完,委实让老道意外。”

    随即他捋了捋胡须,笑容满面的自揭其短:“看来真如紫.阳所说,老道除了打架,观人料事属于外行啊!”

    他想了想又自我得意:“不过就算他料事如神,架打不赢,酒喝不赢,嗯,都是白搭!”

    ……

    没人搭话。

    ——

    海上刮起了风,抛锚的巨船扬起了帆,船号子吆喝不断,岸上长衫斗篷目送远行,袁道人与一元山主立身虚空拱手道别。

    李詹壹跟余小薇站在甲板带着不舍,这里不仅吃住不愁,就连外界稀薄灵气也跟不要钱似的,单凭一呼一吸都能感受丝丝缕缕入体,若是运转吐纳,更如潮水罐体,只叫人欲罢不能。

    这六日两人除了吃喝,基本闭门不出,修为不能说一日千里,也有一日数十上百里。

    论受益,两人当屈首指,至少袁朝阳能看出体态丰腴的峨眉李詹壹到了宗师中品巅峰,那身段接近完美的“弟媳”也摸到中品门槛。

    在论悠闲当属袁朝阳跟爱妻杨氏,两人被奉为瀛洲座上宾,参观了酿造醉仙酒的天坑石乳,挨个道观登门稽首拜访,至于醉仙酒也小酌了几杯,只是到了他们那个境界效果甚微而已。

    唯一苦了那群船夫糙汉,但这对他们自己来说没感觉丝毫苦闷,甚至有种仙山度假的莫名愉悦,想着那第七峰辛辛苦苦开凿的荒田都说不尽的难舍。

    若是没有妻儿老小,他们还在有心定居下来,住神山,仙人伴,日子长了多多少少沾染“仙气儿”,说不定就能活个三五百岁。

    他们终究是俗人,没清心寡欲到那种境界,三五半个月还新鲜,日子久了保不准浑身不得劲,想鱼龙混杂的吵嚷码头,更想搔首弄姿的暗巷尤物。

    所以糙汉伙计们毅然的舍弃瀛洲新开垦的荒地,决定攒着力气回到俗世耕耘巷弄那一块块“肥田”。

    第三壶醉仙酒被赵正立一同带走了,一元山主为结下善缘,又额外赠予一篇瀛洲《九耀无极》,分上中下三篇,上中两篇为心法,下篇为功法。

    赠送赵正立的自然是上篇心法《九息吐纳》,主要在于巩固真气根基,真气是修士根本,赵正立自然不介意更牢固,当天他便着手铭记修练。

    当巨船驶出百丈之余,那原本隐约清晰的瀛洲神山顿时模糊,仅仅数息功夫便消失,入眼全是与天地接壤的海水。

    那些本打算记住瀛洲方位的糙汉,小算盘在此刻彻底破碎,换了副敬天敬地敬神仙的心态。

    返程的海域也不知是袁道人悄悄使了手段,还是瀛洲迷雾阵法出了奇效,半月里程竟然三两日便抵达东海之滨,直接绕开了数十上百的岛屿,那东海城更是没瞧见影儿。

    袁朝阳自己也是满头雾水,直到稀里糊涂下船才看见巨船尾部贴了几张不起眼的符咒,走进一看正是缩地成寸的符箓,不用想便知是一元山主的手笔。

    袁朝阳对着茫茫东海稽首行了礼,小心撕下符箓,给一脸问号的赵正立一张,其余尽数收纳袖中,这才开口:“此为缩地成寸符,朱砂与符纸极为考究,写的符箓更是道韵盎然,闲暇没事儿可以临摹一二,看能不能学些端倪!”

    赵正立纳闷道:“与咱们青城山的符箓有何不同?”

    袁朝阳顿了顿:“就好比木棍跟铁棒的区别!”

    见赵正立更懵,他又补充:“不过也得看拿木棍的本事,若在高功之人手中,别说木棍,就是拔根草摘片叶都能轻松折断铁棒。”

    “若在同一水平,木棍,野草,自然不是铁棒对手,所以就看如何将别人手中利器化为己用,有的是抢,有的是学,还有互换,就好比此番出海瀛洲,本道与掌门师兄都曾商议等物交换的准备。”

    赵正立忍不住问道:“师兄属于哪类?”

    白袍公子露出神秘笑容:“三者皆施,遇上讲道理的就换,或者学,不讲道理的直接抢,抢不赢就造势搅混局面,再趁机下手,总之不达目的不罢休。”

    赵正立露出异样眼神。

    袁朝阳瞥了眼不屑道:“有句老话叫“人生在世,不蒸馒头争口气。”其中的“争”就是与天争,与人争,俗世间,小到人跟人的攀比,大到国与国的社稷,无时无刻都在上演,寻常人如此,更何况逆天而行的修士。”

    “只要不人神共愤,大可想尽办法集百家之长,来巩固构建属于自己的“道””。

    赵正立似懂非懂点头,对于这个更像师父的师兄,偶尔谆谆告诫他都会恭敬细听。

    袁朝阳又忙着补充:“本道可没教你做坏人哈,只是告诫诚实做人,圆滑处世的道理,对敌人绝不心软,对朋友定要坦诚相待。毕竟江湖似浓墨,在白的纸都能染黑。”

    “身处这混乱江湖想要怔求大道,除了面临自身重重困惑,还要抗下天地之罚,更需防范叵测的人,这数十上百年来天才一茬接一茬,最终能成长起来的又有几人?你目前所看见的大宗师哪一个不是人老成精的怪物?就好比那杜家跟北少林,换作本道年轻秉性,定要迂回掀了他老巢,烧了那寺庙,事情闹得越大,越好做个了断。”

    赵正立怔怔点头。

    杨贵芬望着重返青春后的袁朝阳老气横生嘱咐自己小师弟,没来由嫣然一笑。

    这是老坏蛋在教小坏蛋?

    李詹壹跟余小薇只是在一旁边走边听着话糙理不糙的道理。

    几人登了岸,在船夫伙计念念不舍注视下入了一群官家人马车队伍。

    大张旗鼓迎接的正是文登县令周沫,他与青州刺史徐梁为旧识,而徐梁又是秦凤路右军统帅徐琛的父亲,那位在十国纷争以秀才身份强出如龙的统帅,对赵正立当初在蜀地战绩接连拍手称快,就此隔空结下相惜之缘。

    这一点文登县令自是从好友徐梁口中得知,再加上皇帝下旨赦免乱臣遗子,并追封赵正立为河东路长宁军上轻车都尉,正四品武官头衔,他背后还有江湖宗门的青城山撑腰。

    按照趋势下去,不久将来这位“乱臣遗子”必定在江湖庙堂两地风生水起,所以他亲自迎接也不算跌份。

    只是,这位正四品上轻车都尉实在太过年轻了些。

    一行人自然接受了县令好意,住最奢靡庭院,吃最鲜美食材,赏最优美舞姿。

    如此过了两日,赵正立开始动身北上河东路赴任,而袁朝阳与杨贵芬以游历江湖为由,并未随行。

    他自然晓得这是袁道人用另一种方式教他独.立。

    李詹壹要回趟峨眉,方向不同路,也就提前分开,反倒剩下唯唯诺诺不知如何开口的余家小姐余小薇。

    赵正立看了眼愈发婀娜多姿的娇滴美人,两人虽表明了情愫,没进一步发展,赵正立已经将她视如至亲,不想同自己沐浴那边塞风沙,极为扭捏道:“边塞风沙大,战事多,所以……”

    还没等他说完,余小薇麻溜利索接话:“所以更应该随你同甘共苦,对不对?”

    赵正立望着那双扑闪扑闪充满期待的眼眸,憋了半天硬是没说出那个“不”字!

    眼神一闭,心中一横,点了点头,算是默许。

    下一刻,赵正立只感觉被两只纤若无骨之物抱住,紧随着两团软绵绵暖呼呼贴在身,他下意识回搂纤细腰肢,香风扑鼻,呼吸急剧,心中莫名舒坦,踏实。

    没来由想起那句“爱江山,更爱美人!”的逍遥词。

    他抱紧怀中佳人,目视北方心生一念“前路莫愁,看君昂首!”

    袁朝阳对醉仙酒认识不多,只晓得前几日一元山主拍着胸脯让他做好常住一年半载的打算。

    说是那醉仙酒寻常人饮一杯可酣睡上数月之久,修道人一杯也得醉个一两日,其次,还需看资质好坏,他一口气给赵正立三壶酒,按照一壶倒三碗,一碗酌三杯的量,任他资质如何,二十七杯酒,多少也要醉他一年半载。

    他却忘了军队是守国门的利刃,若天下人都不屑从军,这国门不成了纸糊的吗?

    正因如此,赵正立似乎预想到了什么。

    他远远眺望庆国方向,出奇平静的呢喃道:“是时候走马上任了!”

    三人围着素衫青年诧异万分。

    一元山主将汉白玉石柱剩的那壶掀开尝了尝,纳闷道:“没参假呀?”

    随后望向素衫赵正立,从新打量的眼神扫视:“难不成真是天人转世?若是能窥视天机,老道耗上十来年道行也要看个透彻。”

    若在以前,他依旧是那个青城山无忧无虑的年轻小师叔,空闲下来也会对身世困惑,但不会过度深想,而如今他清楚了一切,更目睹爹娘惨状。

    这仇当如何报?

    是冤有头,债有主,单斩那宋家皇室?还是让他这天下一起殉葬?

    思绪间,他气息暴涨,似仇恨之怒,又似顿悟之感。

    三道长虹现身三清殿前,正是袁道人、一元山主、东华道人。

    所以应了那句老话,世间无神仙,帝王便是天。手中有多强的兵,便有多硬的命!

    似乎这个理儿被宋家老皇帝悟过了头,他生怕凭空窜出第二个自己,拥兵自立,半路截胡,故而形成当今抑武扬文的朝风。

    他吞吐吸纳绵长,心境未随梦醒而平复,反倒愈发波澜。

    旁边石柱放着第三壶“醉仙酒”,他收回视线盯着酒壶发愣,心结虽已解开,可心中怎就更加沉重?

    什么怔天命,夺长生,都飘忽之极,他想要的只是握住自己命运,保护在乎的人,任他一国之君,一宗一派魁首,都不可撼动。

    想到此处,赵正立心有笃定,他再次俯瞰瀛洲云海,眼神坚毅非凡。

    只是如今问道成仙,破开天门,同水中月,镜中花那般虚幻,以当今天下道行登峰造极的大宗师为例,也抵不过数十上百万兵将消耗。

    无论哪一种都难如登天,为了报仇倘若不顾天下苍生百姓,似乎也违背修行之心,不报更愧对祖宗。

    赵正立很纠结,若不能报仇,自己修行的意义何在?

    第一百章,前路莫愁,看君昂首

    瀛洲有个传说,在仙古时期住着九老仙,日子过得异常逍遥,无远虑,也无近忧,终日不是着棋饮酒,便在谈笑讴歌,什么仙位高低,道法深浅,看的淡如白水,“快乐似神仙”在他们身上被玩到极致。

    赵正立负手站在主峰之巅的三清殿,隔着齐腰的汉白玉围栏眺望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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