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温度是多少，室外温度是多少，空气湿度是多少？达到剧本中描绘的月光场景需要多少烟雾量。
其实是可以量化的。
不需要摄影师看到效果不行，然后口头喊‘烟雾老师，再来一圈’。
事实上，应该是摄影师告诉策划人，需要什么样的拍摄效果。
然后，策划人就要把拍摄这个镜头时需要的准备工作，有多少内容，全部写下来。
然后分发给每一个工种。
大家不需要无效交流，别逼着导演发飙，就能做好一个场景。
所以，林尘现在到了《战争之王》剧组，只有一个目标。
那就是减少韩舟发飙的次数。
而迈克尔·科波拉，就是因为林尘的细心，所以两人成为了朋友。
原因是有一场戏，迈克尔科波拉想要表现出尤里失落的感觉，所以决定这一组镜头，需要更宽大的衬衣。
来凸显出这个状态下，尤里人物外形不够饱满的形象。
虽然这只能稍微带给观众一点点的感觉。
但就是这种感觉多了，迈克尔科波拉才会成为公认的大影帝。
然而迈克尔科波拉没想到的是，这几场戏到来时，服装化妆老师就过来给他换衣服了。
迈克尔科波拉留意到，他们手里拿的文案上，有清晰的描写，这一场戏需要给自己换一件同款但大一号的衬衣。
迈克尔就很惊讶，于是留意观察，发现准备工作非常全面。
经常看到有各种文案写好了需要什么东西。
而他也就省了很多心。
这种配合拍摄，就非常爽，不需要动嘴不需要动口，只要开拍，一切条件都是最合适的。
所以，迈克尔就找林尘聊天，聊为什么林尘会这么安排。
然后迈克尔得知，林尘在开拍后，就专门拿到了一份自己的资料。
一般来说，大家谁不认识迈克尔啊？也没人会去看资料。
但是林尘，把资料全部记下来了。
晚上的戏份拍摄后，休息时间，迈克尔点了一根烟，又找到了林尘聊天。
林尘带着眼镜，在埋头在写字。
迈克尔：“今天又被导演骂了几次？”
迈克尔知道，林尘正在做一个挑战，那就是挑战一天不被韩舟骂。
林尘抬头，微笑：“零次。”
迈克尔惊讶：“哇哦！要完成挑战了！”
林尘苦笑着摆头：“一天结束前，才是韩导发飙最多的时候。”
迈克尔耸肩：“所以，韩舟就像是六七十年代的大导演一样，片场暴君，不像现在的导演。”
林尘：“但是你无法否认，在韩导手底下拍戏，太轻松太简单了。”
“他脑子里似乎有用不尽的知识。”
迈克尔笑了：“以你的能力，其实可以挑战做副导演，而不是策划人。”
林尘停笔：“上一部戏《暮光之城》，提莫导演觉得我场务做得好，所以这一次带上我，让我做副策划人。”
“也许下一部戏，我就是正牌副策划人。”
“下一部戏，也许是副导演，当几次副导演，最后在十年后的某一天成为导演。”
迈克尔：“可是，韩舟也才二十四岁而已。”
林尘苦笑：“如果韩导的知识像是海洋，那么我顶多是一口水井。”
“等我有一天拥有知识的湖泊时，再做导演不迟。”
此时，灯光下那边，监视器旁边，传来了很大的声音：“林尘！！”
“你特码，过来！”
迈克尔叹气：“哎呀，又挨骂了，还是没能完成不挨骂挑战啊，咱们还有两三天就要杀青了。”
林尘起身：“也就是说，我只有两三天时间跟韩导学习更多的东西了。”
到了监视器旁边，林尘靠拢韩舟：“导儿！”
韩舟：“这个空镜头，是伱写的策划？”
林尘看了一眼监视器，那是一个空镜头，准确的说是拍摄的一栋公寓楼的外立面。
在剧情中，尤里住在这里。
而现在这栋公寓楼其实是新修的，装修后还没人搬进来。
所以剧组在这里取景。
而实际上拍摄公寓室内时，是在另一个地方。
此时，画面里，是夜景。
这栋楼，有很多窗户。
几乎所有楼层都开着灯。
但是，有一竖排的灯是全开的。
而其他竖排的灯是随机开的，并且只有不到两成开灯。
韩舟指着画面：“灯光，怎么想的？”
林尘很有信心，自己这次肯定没做错。
“韩导，我是这样想的。”
韩舟面沉似水：“你说。”
林尘指着画面：“这个镜头，是预计要在剧情中预设为晚上九点左右的画面。”
“根据扭约的加班时间，这个时间绝大部分有钱人应该是加班结束了，回到家的时候。”
“所以，我预计，整栋楼的客厅都开着灯。”
林尘指了一下竖着都打开的灯光：“这些是客厅。”
“这些暗着的房间，就是卧室。”
“有一些人在卧室，所以卧室开着灯。”
“绝大部分卧室还没开灯，因为扭约的平均入睡时间是十二点以后。”
说完后，林尘很自信，这次肯定没做错。
韩舟：“来，这是车钥匙，开车去逛一圈，记得别剐蹭，剐蹭了自己赔。”
林尘虽然有疑惑，但还是照做了。
因为他知道，韩导如果觉得这个画面有问题，那就一定有问题。
但是具体问题出在哪儿呢？
这就需要自己去看了。
韩导并不会每次都直接说出答案。
因为韩导信奉，自己去验证，记忆更深刻。
很快，林尘就在纽约的夜色中懵了。
米国人，特么不关灯吗？！
他妈的！
很快，林尘开着车回到了剧组。
韩舟正在看其他镜头。
林尘过来后，到了韩舟面前：“对不起韩导，给进度拖后腿了。”
“我错误的把国内的环境条件代入到米国来了。”
韩舟抬头：“知道就好，重新写，写完了找陈大勇重新拍。”
“这个家伙不见兔子不撒鹰，你要让他重拍这个空镜头，不买一根雪茄，是请不动的。”
林尘苦笑。
这个月已经请了陈大勇两盒雪茄了。
学什么不好，非要学米国人抽雪茄，太他妈贵了。
不过林尘没有直接走，而是询问：“韩导，为什么米国人不关灯呢？”
韩舟：“米国人让别人环保时，喊得震天响，轮到自己时，装傻子。”
“目前米国人均电量消耗是三百八十度每个月，国内是六十七度。”
“国内十四亿人，每天消耗一千五百万桶石油，而米国是三亿人，每天消耗两千万桶石油。”
“你自己查一查数据，就该知道，在米国，特别是扭约这种大城市的夜景镜头，应该布置的灯火辉煌。”
林尘笑了：“米国佬真不是好东西。”
韩舟：“知道就好。”
“我记得有个叫什么，叫……蒂乐的女歌手，她去年的私人飞机飞行里程数几十万公里，一个人的碳排放，堪比非洲一个小国全年的碳排放。”
“就这种，在米国还不少。”
韩舟看向林尘：“所以，你记住了，以后拍米国的画面，怎么铺张浪费，怎么设计。”
“你只可能设计的不够铺张浪费，不可能设计的超标过分。”
林尘这一次就是犯了经验主意的错误，在他平时的认知中，一栋楼，八九点这个时间，就应该是客厅灯全开，卧室灯几乎全关的状态。
而到米国后，《暮光之城》剧组一直在小地方，所以他没怎么到过大城市。
最近拍摄这些镜头，林尘很忙，没时间去逛街，不知道这些知识也很正常。
不过这个空镜头还是很难拍的。
主要是要贿赂公寓管理员去开灯，然后在楼下拍摄镜头。
光是这个镜头，布置场地就得半小时。
讲完了为什么后，韩舟才看着林尘：“你这个人，笨是笨了一点，但是在你们同批次里，没人愿意做这个工作，也就只有你来了。”
“用点心，别学了几年回国后，什么都不会。”
“我是个导演，我天天帮你干事儿，自己还干不干事儿了？”
“动点脑子。”
林尘挨骂后，会去继续写文案，迈克尔：“今天被骂的什么？没脑子？还是煞笔？”
迈克尔‘煞笔’发音，还挺像，足可以说明韩舟口吐这歌词的频率了。
林尘笑了：“今天骂的是不动脑子。”
迈克尔拍了拍林尘的肩膀：“你已经很用心了。”
“要是受不了，就跟我混，我介绍你去其他剧组。”
林尘摆了摆头：“不了。”
迈克尔歪头：“挨骂上瘾了？”
林尘：“每一次挨骂，我都会学到一些平时别人不在意也不会告诉我的东西。”
“每一天都在成长。”
“如果真没人骂我了，要么是我已经学成了，要么就是我已经废了，干不下去这一行了。”
迈克尔笑了：“你已经很不错了，只不过，现在很少见韩舟这样风格的片场暴君了。”
林尘：“其实跟韩导做事很不错了，绝不会出错，如果出错，他肯定会指导。”
“至于骂人……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剧组几百号人，每个人每天都会做错事，很多都需要他一个人来纠正。”
“每天纠正几百个错误，脾气再好的人也得骂娘不是？”
迈克尔：“看来，你已经被他的人格魅力征服了。”
“就好像六七十年代那些人，被那些大导演征服一样。”
林尘：“现在米国出不来那种大导演，也说明……米国电影行业，再走下坡路了。”
迈克尔点了一支烟：“最近有电视剧剧组，邀请我去出演，前三集，七千万美刀。”
林尘有点惊讶：“前三集？这么多钱？”
迈克尔点头：“我们这边电视剧都是拍一集播一集，资方出钱按照电影的规格拍前三集，请电影导演，请电影演员。”
“把观众骗上车后，在换人。”
“不过最近电视剧出价越来越高了。电影行业……的确越来越萎靡了。”
林尘内心思索着。
迈克尔：“你在想什么？”
林尘：“我在想在好莱坞死之前把该学的都学……咳咳，我在想米国电影行业就算不行了，那也比华国电影行业厉害，我还是得好好学。”
“毕竟，一个行业死活，和个人没关系。”
“就算是最烂的时代，也肯定是有好剧组的。”
林尘说的都是实话，但是嘛，和迈克尔这个美国佬说话，该含蓄一点还是含蓄一点好。
迈克尔不在意这些，抽了一口烟，看向了远处：“我跟剧组里的华国人交流，他们都说韩导很厉害。”、
“但是我很少和韩导交流，他真的厉害到了什么都会的程度？”
林尘：“不能说什么都会。”
“只能说，我会的他都会，我不会的，就需要跟他学，我不知道他会不会，但我需要会什么而自己不会时，去请教韩导，他肯定会会。”
迈克尔：“那还不是一回事儿嘛，就是什么都会？所以，全知全能呗？”
林尘愣了一下，迈克尔：“看来，他的书迷喊他god还是有原因的。”
“不过我不信他真什么都会。”
林尘笑了：“别的我不知道，有一天我看到剧组的厨子，在请教韩导怎么做菜。”
正在抽烟的迈克尔被呛到了：“咳咳，咳咳咳咳……韩导还管这个？”
林尘：“不信你明天去看看。”
迈克尔还真就不信这个邪，第二天，空闲时间溜达到了后勤。
在这个剧组待久了，迈克尔还挺适应吃中餐的，每天都能吃到闻所未闻但是好吃的东西。
今天，又看到了最近的老朋友，花生米。
迈克尔找了个华国工作人员，问厨师今天有什么好吃的。
厨师翻译的菜名惊世骇俗。
什么一对夫妻的肺片，什么红烧狮子脑袋。
迈克尔知道，这种奇奇怪怪的菜名，代表着这菜肯定很好吃。
最近迈克尔特别喜欢吃花生米，这种在西方用来做酱的东西，在华国有很多吃法，特别是和鸡肉一起炒，叫做什么什么鸡丁，就很好吃。
今天一打听，说是怪味花生？
闻所未闻，有多怪？迈克尔等着试一试。
然后，迈克尔就看到厨子犯难了，厨子查了菜谱后，并没有开始炸花生米，而是在思索一个问题。
既然花生米需要低温油炸。
没炸透，就会不够酥脆，炸过头就会老，那么怎么判断花生米炸好没有？
要知道花生米上浆了，肉眼看不出来炸好没有。
最终，他选择了去问韩舟。
因为韩舟很懂做菜，经常说出他没听过的菜的菜谱，让他做。
而他不太懂的菜的菜谱，韩舟也知道。
所以，这一次还是问韩舟比较方便，比网上靠谱，毕竟网上很多时候多的是错误答案。
但是做菜时，用了错误答案，就是翻车。
厨子询问韩舟后，秒的到了答案，兴高采烈就去尝试怪味花生去了。
迈克尔在华国工作人员翻译后，大概知道了他问了什么。
迈克尔也很好奇，这种没法目测的菜，怎么才能炸的刚刚好。
然后迈克尔就在这儿待着，等答案。
结果，厨子按照韩舟说的，很快就炸好了花生米。
答案也很简单，花生米看不见炸没炸好，丢个可以目测温度的东西下去一起炸不就完事儿了？
丢一瓣蒜下去，蒜炸的微黄，花生米就好了。
迈克尔在剧组久了，就对韩舟越来越好奇了。
这个华国人，似乎真的就像哪些工作人员说的一样，无所不能。
不过迈克尔还有个遗憾。
那就是听很多人说过，韩舟演技特别好。
但是这一次韩舟只做导演，不做演员。
迈克尔很想和韩舟演一次对手戏。
可惜，《战争之王》已经拍到了最后时刻，马上拍完了。
在这个圈子，下一次合作，搞不好是几十年后的事情了。
又过了一天，《战争之王》杀青。
迈克尔带来了一瓶酒，送给韩舟。
韩舟觉得有点奇怪，自己和迈克尔私交不多，也不是很熟悉，杀青了一个演员为什么要送导演礼物呢？
关键是，自己没准备礼物互送啊？
迈克尔把酒递给韩舟后，开口：“韩，我希望有机会能和你演对手戏。”
演对手戏？
韩舟笑着：“以后有机会的，也许几年后我会来好莱坞的。”
迈克尔科波拉耸肩：“或者我可以去华国参加你的电影拍摄？有机会联系吧。”
末了，迈克尔：“我知道，剧组里的华国工作人员都说你的知识如同大海一样丰富。”
“所以，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问你。”
韩舟笑着：“你说。”
迈克尔低声：“就是，一个男人，干了那事儿太多后，就……嗯，你懂得，怎么办？”
韩舟憋笑：“这我真不知道。”
迈克尔：“你肯定知道的，你想藏私对不对？是什么独家配方吗？我可以花钱的。”
韩舟：“我真不知道，不过我可以托人帮你找个老中医。”
迈克尔兴冲冲：“也行！”
这个艰巨而又光荣的任务落到了杨虹身上。
杨虹很疑惑。
韩舟年纪轻轻，找治这方面的老中医干嘛？
难道是最近在米国，剧组里金毛太多了，元气大伤？
……
提莫陈大勇林尘几人送别了韩舟，然后继续在米国奋斗。
韩舟则是要赶紧回国。
一年一度的春晚又要开始了。
今年，节目组没有邀请韩舟表演。
但是还是邀请了韩舟去观看。
同时也邀请韩舟去现场指导一下军合唱团。
因为今年，《我的祖国》将会在春晚上进行表演。
任主任开了这个口，韩舟当然不能不去。
不过，韩舟的主要心思，全部都放在了电影市场。
《功夫》的投资太大了。
按道理，功夫只要能拿下年度票房冠军，按照现在的电影票房市场，就肯定不会亏，而且会大赚。
但是，这何其艰难？
而这一次，韩舟时隔很久之后，再次有了综艺计划，主要是上综艺，推广《功夫》。
这一次，新世界，完全独立的拍摄、制作、发行一部电影。
所有事情都要韩舟来做。
弄得不好，就会扑街。
如果弄得好，那么，新电影就该排上日程了。
……
春晚，一如既往，整体收视率在降低。
今年，王楚阳登上了春晚舞台。
当然了，和新世界屁关系没有，是王希雅运作的。
新世界今年并没有安排人登录春晚。
虽然任主任说可以给韩舟争取三个名额。
但是韩舟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
陆晋现在不适合晚会。
李欣琪复出后，还没有做第一张专辑。
韩舟自己没空。
新世界目前的三大巨头，都不适合参加春晚，也就没必要去消耗任主任的人情了。
春晚结束后，韩舟给老妈打了个电话。
果不其然，老妈和老汉儿都还没睡。
春节的燕京空荡荡的，韩舟在燕京分部过这个年。
早上，《功夫》主创团队齐聚一堂，目标是洛王府的紫荆电影院，《功夫》首映礼。
与此同时，《前任循环2》的主创团队，也在这家电影院办首映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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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牙后，说痛吧，也不痛。
就是不舒服。
尽量了。
感觉这章写的不行。
本来想请假一天的，最后还是写了一章，明天再调整吧。
求月票。
(本章完)
但是，林尘现在发现，这个工作其实是有巨大的成长空间的。
而原因就是，标准化。
比如夜间戏，为了体现灯光，需要布置烟。
具体做法就是烧点东西，然后用扇子扇出烟雾。
就这，导演啊，场务管理啊，副导演啊，这些人都不知道负责这个工作的人叫什么。
因为这种工作的场务，一般全天都在片场，但实际上月收入也就是四五千，要是加班多，加上红包，也就七八千。
而且，他们的工作，基本上不需要动脑子。
这也就意味着，毫无成长空间可言。
林尘来到米国第一时间就加入了提莫的剧组。
然后林尘发现一个奇怪的事情。
在国内，属于剧组权力地板的策划人，在好莱坞这边很有地位。
喊的时候也得说一句“场务老师，部烟。”“烟雾老师，再来一圈儿！”
然而这种口头上的尊敬，并没有什么用。
这和在国内实习时的经历完全不同。
在横店，屁大个职务，都是老师。
林尘是新世界送来米国的第一批二十人中的一个。
和其他人梦想成为导演，成为特效师不同。
这样一来，这个职位，几乎要涉及剧组每一个工作。
所以，林尘到了提莫的剧组，决定先从场务混起。
而他的目标，则是成为一个优秀的策划人。
经过长时间的观察，林尘发现，在成工业体系的电影拍摄中，策划人的工作特别重要。
这个职位要负责影片的除剧本以外的案头工作，简单点说，除了剧本，整个剧组的文字工作，都要这个人来做。
人生真的是很奇特。
林尘不久之前，是一个燕大的学生，刚刚毕业。
而现在，他和迈克尔·科波拉成为了特别好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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