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程舟对着飞罗说出那句话时,他面上不显,实际紧张得要命。他有点后悔没兑换面瘫道具,这样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能古井无波。
【既然什么愿望都能达成,便让我看看底线吧。
如果他没猜错……他实在不想去面对那藏于教堂的东西。】
飞罗趴伏在程舟身上,有些疑惑程舟明明是个男孩,为什么却拥有如此柔软的肌肤?
他本该生气的。
可看到他的新娘,如同幼鹿般湿润可爱的眼睛时,他心中徒然涌起巨大的负疚感。
【这有什么好犹豫的,我该满足他的一切欲|求。】
如蚕茧包裹着王子身躯的法则,枝枝蔓蔓向外延伸,遮天蔽日地将此方天地密密笼罩。
【这是规则。】
仿佛有人在飞罗耳边低语。
飞罗缓缓张口,程舟看着他的口形,像在“是”与“不”之间,等得快急死。
然而飞罗最终说的是:“明日我将带你面见国王。”
……这和他的愿望有关系吗?程舟一头雾水。
飞罗说完后起身,并不离开,而是坐在程舟房中的书桌前,那只被变成水晶雕像的雪鹰,不知什么时候呼扇着翅膀来到了飞罗身边,尖利的爪子踩在书桌上,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
程舟看着那灯下的美人,想着这时应该说点什么。
“饭吃了吗?”程舟问。
飞罗摇摇头,程舟便翻找起房间的小铃铛,摇摇铃,只要等一会餐点便送来了。
程舟坐在床沿,两只脚停不住一般,在柔软的地毯上踩来踩去。就算没人搭理他,他也能这样玩上一天。
国王没有王后,飞罗也没有自己的母亲。他睁眼时,便已知晓世事,再大一些,国王便告知他的责任。
等飞罗成年,便要诞下延续他生命的孩子,之后端坐于冰封王座之上,再次等待他的孩子成年。
循环,有序,无望。
“命中注定的恋人呢?”年幼的飞罗询问他的父亲。
“没什么特别,不过时间长短。”
国王处理完政事,便看也不看飞罗一眼,转身离开。
飞罗自然也对未来将会发生的事不报期望,只是程舟出现时,他内心有一丝隐秘的快感。他有预感,他的新娘与历代王子的恋人不同,他是唯一的。
晚餐摆上来的时候,程舟绞尽脑汁想着一些话题,如果他拿出这股劲交朋友,也许早就不孤单了。
“……你喜欢吃什么?”程舟问。
“水。”飞罗回答。
“……平常喜欢做什么?”
“不做什么。”
程舟的努力三秒钟后宣告失败,这天没法聊。
看着程舟苦恼的样子,高贵的王子有了想多了解一个人的想法。
“你的家是什么样的?”
“嗯?我的家乡吗?”
程舟沉吟一会,觉得说起来很复杂,干脆用手指沾了酒杯里的酒汁,在桌上画起来。
“我家大概长这样,人很多,东西很好吃……”
飞罗看着桌上的图画,抿了一口酒,没有人气的脸上,初次有了可说是温柔的笑意。
晚上,程舟是在飞罗的注视下入睡的。他提前询问了飞罗是否会留下,飞罗给予了否定回答。在婚礼前,他不会与程舟同床共枕,这是传统。
程舟松了一口气,总算不用兑换过洞房的道具,省钱省钱。
深夜,本该熟睡的程舟突然醒来,他揉了揉眼睛,那不绝于耳的吼叫声把他从深眠中吵醒。
他缓缓走出房门,走廊上空无一人,走过拐角,便看到一两个侍女坐在墙边的睡椅上,身上盖着厚厚的毛毯,睡得很沉。
程舟沿着走廊慢步前行,在熟悉的房门前停下。
这是飞罗的房间。
程舟推开了大门。房内不点火烛,也没有炉火,却依然亮如白昼。重重帘幕在强光的照射下仿佛虚无,程舟掀开帘幕,走入房中,便看到了一条坠入人间的银河。
那是如星星般闪耀的银色鳞片,色泽透亮质地坚硬,如同钻石。长长的尾巴从床上垂落于地,像撒了一地的珠宝盒。
造梦者程舟,喜欢美食,和漂亮的东西。他惊叹着面前的美色,轻柔地往前走去。
天鹅绒的床帐被他掀起,一头优雅高贵的银龙,正坐卧其上。修长的头颈垂落于床前,足有程舟半身大的银色眼珠痛苦地颤抖着。
这头银龙还十分年轻,还会被青春期的生长痛所苦。
对外界感应不灵敏的银龙,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有外人站在他的床前。
他立时仰起头要把来人吞噬,睁开眼的刹那,看到的却是他的新娘。
“你还好吗?飞罗。”
狰狞的龙首停住了,程舟无视飞罗可怕的龙形,上前轻轻抱住了他的头颅。
“很痛吗?”
银龙的喉头隐隐发出了低沉的嘶吼声,在程舟的手触碰他时,那股将要撕裂身体的痛楚,奇迹般的消失了。
银龙在程舟怀中缓缓躺下,身后硕大的龙翅扬起,将程舟轻轻包裹,如最珍重的宝物一般,藏于自己的肚腹之下。
天亮时,飞罗已经变回了人形。
他替程舟盖上毯子,自己换上衣物,缓步来向书房。而书房的廊道上,金发的国王早已站在那里等他。
“你让他看到了你的真身。”国王责怪飞罗。
“他不害怕,”飞罗微微勾起唇角,像在炫耀,“我不会让他成为祭品。”
“那么就等他诞下子嗣之后吧。”国王神色不动。
“那之后也不会改变。”
国王缓缓皱起眉头,不再回应。
两个生得一模一样,仿佛照镜一般的男人,站在长长的廊道上,细碎的冰晶如藤蔓般顺着廊道一侧迅速生发,再以肉眼难以识别的速度在两人身边炸裂。
国王的脸颊上有一道血痕缓缓浮现,毫发无伤的飞罗骄傲地仰起头。
“我已经成年,不会再遵从你的吩咐。”
“哪怕‘它’震怒降罪?”
“哪怕‘它’震怒降罪。”
飞罗肯定的回答。
“他……很奇怪,”国王看着飞罗身后,似乎能看到躺在床上酣睡的程舟,“规则对他不起作用。”
“那是因为你的力量还不够强。”
飞罗眼中的银色越发浓重,仿佛快流出银色的泪滴来。
“我知道他从哪来,知道他不是此世中人,知道……他终将为我留下,无处可逃。”
飞罗的房间里,程舟右耳的红色耳钉突然响起系统音。
[受空间规则影响,登出功能,暂时中止。]
<li style="font-size: 12px; color: #009900;"><hr size="1" />作者有话要说: 某王子的日记:
牢笼正在建造……
谁也无法阻止。
————————
“美男与野兽(?)的故事”
“但不要让这份天赋,成为你的绊脚石。”
……
程舟浑身汗毛竖起,正要后退,便被人揽着肩膀往后拉去。
西奥不知什么时候跟着程舟来到了课室,他对着导师露出了个礼貌的微笑,眼神确实冰冷的。
“那么您想给小舟,什么分数?”
“修满?!”程舟一脸惊讶。
“我没什么可教导你的,”导师将手套重新戴上,语气重新变得冷淡,“你对于低位面生物的吸引力,强得超出常人。这是你的天赋。”
“随心所欲去做吧。”
导师示意程舟靠近些,两人便站在等身高的光屏前。屏幕上程舟正站在密室的一角,那随机从低位面抓取的蝮蛇正缓缓向他靠近。
这条蝮蛇正饿着,距离上次进食已是两周前。
【安抚它,给它喂食。】
导师则转过头,在光屏上输入几行指令,程舟右耳的耳钉便传来系统的提示语音。
[造梦者学院一年生程舟,学号001,《生物交际学》学分已修满。]
导师像是在夸奖程舟,程舟不知所措地看着导师,便见那位喜洁的男士,脱下了右手的白手套,露出如玉雕琢的纤秀手指,缓缓往程舟脸上摸去。
“想要什么都会给你……”
担心挂科的程舟,忐忑地按照提示前往寻找课任导师,却见那位容姿艳丽的男性导师,正在办公室内反复观看着程舟考试时的视频。
“来了?”
它身无长物,便将目前它认为最贵重的东西送给程舟。
这违背生物本能的举动,让导师笑了。
“你可真讨人喜欢。”
这便是考试通过的唯一要求。
程舟当时有些紧张,与那条蝮蛇对上眼时,还担心自己会被它咬上一口。谁知对方乖乖地爬到他身前,无限依恋的将柔软的身体缠绕在程舟的右手臂上。在程舟要给它喂食时,这条饥饿的蝮蛇却将食物往程舟嘴边送。
<li style="line-height: 25.2px"> 五
程舟在造梦者学院里的理论成绩,很平均。
满分一百分,他永远在七十五分上下。唯有一门《生物交际学》在初次考试之后,他没有获得评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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