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传来宋霖漫不经心的声响，他动作微微一滞，只是冷淡回眸，淡淡道，“御史大夫与本官讲礼数，莫不是好笑极了？”
“那倒是本官的不对了？”宋霖低笑一声，只是微勾起唇角。
宋霖肤色苍白极了，唯独唇却是如同渗血般殷红，本就生得秾丽妖冶极了，眼眸也是黑白分明冷淡到了极致，勾起唇的时候有几分类似夜妖，却依旧是笑盈盈地看着眼前人。
徐敬之刚欲要说些什么，却听到什么断裂的声响，他轻轻蹙了蹙眉，却看见宋霖那指尖指尖纠缠的红豆长链断裂了一地，还有几粒滚落到他脚底下。
宋霖却依旧带着让人头皮发麻发笑容，指尖一弹，一粒红豆顺势击向他。
他下意识偏头，红豆擦着他面具而过，击在了他额间的坠玉之上，力度大得几乎隐隐击出裂痕。
而宋霖依旧带着那副让人不适的笑容，状似温顺地垂下眸，声音泠泠，“抱歉了，徐大人~”
徐敬之并未理会他，只是眸色淡淡地看着老皇帝在众人搀扶下慢悠悠地坐上了龙椅，而身旁太子的位子坐上的是李景琰。
他心底低嘲，暗自嘲讽老皇帝也会舍得放权让他人来接手，却依旧随着众大臣一起行了礼数。
老皇帝半昏不醒地听完了几个大臣的上书，耷拉着眼皮从嘴角渗出一行昏水，嘶哑着嗓音答复了几个字，又猛烈地咳嗽了起来。
李景琰却是温顺地用帕子揩去他嘴角的昏水，服饰他喝下了一杯清茶，浅声道，“众位大人若是无事上奏，便可退潮，父皇需要静修。”
众大臣刚想谢皇上恩，却听见徐敬之冷冷一声插入。
“臣有事上奏。”
老皇帝本是昏昏欲睡，闻言强行提起精神，推开了李景琰，却看见徐敬之眸色冷淡地吐出几字。
“恳请陛下复查晋王妃之案。”
话语一出，众人皆惊，而最为震惊的便是李景琰。
这些年老皇帝年岁愈大，李景琰在大皇帝手底下哄来不少钱，却是依旧不肯放弃彻查当年母妃枉死之案。
当年他母妃已是一才人，诞下李景琰后母凭子贵，皇上又欲要封为贵人，却是被皇后给了一句“冒犯母仪”不明不白赐死，死时李景琰连母妃尸骨都不曾看见。
这些年他明明暗暗都查了些，到底还是摸出来一些有用的，也曾隐隐约约听闻母妃死去的暗自与晋王妃有一星半点的关系，更是想要查清，却再也查不到了。
李景琰刚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听见在场几位宋党的大臣出言反驳了，半响思虑许久，终是没有开口。
“臣认为不可。”宋霖却道，“晋王妃溺水而亡是众杵作都正式的，至今已经去世了十四载了，如今尸骨已经下土，再次掘尸岂不是侮辱死者，即便掘了坟，若是结局不变，晋王一怒，那时候许大人该如何自处？”
几位大臣纷纷附和，众说纷纭，扰得老皇帝一时头疼，半晌才挥了挥手。
“若是要如此也不是不可……”老皇帝口齿含糊道，“只不过此事是孝文你一意孤行，朝廷自然不会给予帮助，责任也有孝文你一人担当。”
“陛下！！”几位大臣不满地出言反驳，却看见李景琰扶着老皇帝向内殿走去。
徐敬之面容冷淡地转身，却看见宋霖向他走来，只是停步静观他的动作。
却看见宋霖漫不经心道，“徐大人知道我为何要出言阻止你？”
徐敬之冷淡瞥了他一眼，却是欲要离去：“我不需要你告诉我。”
而身后传来一声低笑。
“呵……”
“有人不会让徐大人你查出来啊~”
徐敬之踏入宫门时，便看见几人簇拥着那一袭朱槿色，他只是细微地蹙了蹙眉，却有状似未睹地擦身而过。
“丞相大人一言未语，莫不是失了礼数？”
结果一口气还没有舒完，就看见后头又行进一霁色长襟的男子，一口气又提了上来，众大臣满是惶恐地望着那人，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谁都知道丞相徐敬之是个硬茬，手段所说光明磊落，却极少感情用事，也极少法外开恩，可以说是无情无义极了。
而这人又古怪极了，自称面有藓病，尝带着面具不露面，却又极喜欢在额间系着一条坠玉。
他只是冷淡留下一句话，便施施然离去，留下后头众大臣百思不得解地琢磨这句话。
……
……
朱槿色的广袖堪堪露出苍白清瘦的指尖，指腹生了些许薄茧，红豆珠串纠缠在指尖，几点殷红如同血珠一般，掌心却是懒懒散散地攥着一把雪蟾长剑。
“有史以来，将佩剑戴上朝廷的，这位御史大夫还是第一人。”几位老臣痛惜地抚着美髯，语间尽是愤愤之意，“果真是佞臣误国！佞臣误国啊！”
虽说言语间满是厌恶之意，二人却即便隔着遥远，仍然压低了声响，面容畏惧依旧不少。
众大臣见他周遭气氛微冷，揣测是他心情不好，恐是要拿人开刀，他却连一片目光都没有施舍，鎏银云纹掩面来带着眼眸都溢出寒意。
“御史大夫好大架子。”
“各位大人，晨安啊……”
他礼节做得愈发恭敬，众位大臣更是头皮一麻，不得不打着哈哈说一些体己话，就看着那一抹朱槿色消逝于殿门口，才大大舒了一口气。
与其说恭敬，倒不如说是畏惧和忌惮。
极远处传来一阵轻而冷的金属碰撞声，“嗡”得一声，众人寒毛直立。
“哎呀喂，宋大人，你慢些~”
而此时身后却不合时宜地插了一句唤声，倒是不怕死极了，几个狗腿子拍马屁似的涌了上去，嬉皮笑脸地奉上刚温过的热茶。
“呵……”那人只是低而短促一笑，只是漫不经心地往后头瞥了一眼，眼底含着浅笑，却是透着让人通体一颤的清冷，带着一两点审视和微嘲。
这佞臣名唤宋霖。
谁都知晓，这朝中除了徐敬之大人，这佞臣就是权势中心了，不知给皇上灌了什么迷魂汤，喂得皇上晕头转向，日日跟着荒唐。
青绿的爬山藤一点点布满了深红色的宫墙，一只雀鸟迎上了冒着新叶的枝头。
今年海棠开得极早，也极其秾艳，碎了一地落红，被人碾碎在尘土里。
宣政殿门洞开，众位着朱色圆领袍的大臣却纷纷退让在两侧的道路上，面色微变，低声议论着。
阅读妾处春寒最新章节 请关注完美小说网(www.umiwx.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