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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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蓦然回首,却看见魏姝提着裙摆向他走来,潋滟月色间,她藤青的裙角荡漾着春色,旖旎了他眼眸中的冬雪,也带着冷意都消融。

    他望着魏姝,微微一怔,然后却是轻轻勾了勾唇角,温声唤道,“小姐……”

    魏姝弯了弯眸,浅声道,“你愿意带我出府游船吗?”

    温恕之微怔,顿了顿,向她伸出手,笑了,“抓牢。”

    在她握紧自己手的瞬间,温恕之踮脚纵身跃起,劲风鼓得二人衣衫翩飞,她带着几分惊惧地将头埋入他的怀里,却被他下意识揽住。

    这一幕似乎是让他渴望了许久,却又求之不得的。

    温度顺着二人拥抱间蔓延,一阵火热涌上他的心头,他几乎是急切地望着魏姝的侧脸,似乎是在渴求着什么。

    她却是无知无觉,似乎又是从来没有察觉到,闭着眼,却是放肆地笑着,毫无防备,喜悦到了极点。

    在这个雪夜,微冷。

    夜鸦鸣三声,

    雪落了二人满肩。

    指尖微蜷起,

    他呼吸窒了半拍。

    这一晚,温恕之带她去金鳞糊泛了一夜的舟。

    水波潋滟,月色似坠下了一池碎银,连带着她也明眸善睐。

    他为她折下柳树上第一支新柳,拟作花冠,穿入她发髻之中,观她眉睫,无意间触她香腮雪,又见她无知无觉地浅淡笑意,自此梦中寻觅,铁马是她,冰河也是她。

    又为她买下荷花灯,微温烛光衬得她眼波旖旎,满目状似情意般潋滟着让人留念,将他眼底冷意抹去,皆化为绕指的柔情。

    他克制着扣着食指第二节指节,埋下那些难以启齿的欲望,温润作表,欲望作骨,心火都被灼烧得滚烫,几乎要被欲望熬干。

    良辰美景,恋着那人,梦中般的情景,几乎要将欲望脱口而出。

    他也这么做了。

    “小姐。”他唤她名称,却见她眼波柔柔地转过身,含笑望着自己,至了末,话语终是没有说出口中。

    他怕扰了她。

    他怕误了她。

    自此蹉跎了红尘数十载,他见美人无数。

    有容貌过人,比她还要盛过几分的。

    有品行极佳,比她还要端庄的。

    更有宜室宜家,柔情似水的女子。

    却没有一个,及得上今晚的这一抹颜色。

    从此梦里惊起,辗转反侧。

    脑中皆是魏姝二字,难以舍去,难以忘却,却又不忍抢占,只舍得放在心尖尖上供着。

    他垂着眸,温顺地笑着,抑制住心尖的欲望,用指尖抹去她发鬓间的薄雪,唤她名讳,却又不语。

    他极度无奈地想着,自己终究还是宠极了她,将她放在心尖尖上供着,却又不舍得碰半分。

    只想要把最好的,最美的给她,不舍得让他见到半点危险的肮脏的事物,庇佑她,守护她。

    他突然唤了魏姝一声,见她回眸,只是温笑着凝视着她,眸中荡涤着温情,却又掩不去浅浅的哀意。

    似乎是错觉一般,他低笑了声。

    魏姝听见他道。

    “长乐,我终还是想要护你一世长乐。”

    那一晚,雪压白玉京,烛火燃了一整晚,堪堪地垂下最后一滴烛泪,咽下了最后一丝吐息。

    阴翳终是掀开了晴空一角,一点点渗入了京都之内,大雨泛滥,直到第三日入宫天明。

    不落了,因为天哭完了。

    “是吧?徐敬之大人?”

    话语一出,温恕之面容骤然一沉,凝视着李景琰离去的身影,连带着掌心都被指尖刺出了血。

    就这般倨傲而冷淡地斜睨着李景琰,眼底缀着冷月青山,北斗玉衡,似乎一切都不在眼底间一般,然后一字一字平静开口。

    “你当真认为她认清了一切真相后还会傻傻地信任你?”

    “她最厌弃的,便是掌心沾满血的。”

    汤汤月色衬得他眼眸渗出点点暖意,连带着唇角的笑都是恰到好处的温暖。

    “然后呢?”他如是道,盈盈地笑着,连带着眼波都微微泛着温和。

    “那丞相你呢?一直避开他人眼目出现在京城,总有一天会暴露的啊……”

    闻言,李景琰微微眯了眯眼,手指微微蜷起,却依旧是不温不火地弯了弯眸,“多谢提醒,只不过……”

    “温公子此般言行,莫不是在嘲讽自己?”

    到了最后一个音节,话语蓦地添了几分讽刺的意味,连带着温恕之面容都微沉了下来。

    “她最恶心的,便是抱目的靠近的。”

    李景琰含笑听完了每一个字,似乎是什么也不恼,什么也不怨。

    李景琰嘴角笑容渐逝,只是平静地抬眸望向了他,一言不发。

    他面无表情地掸去肩上的薄雪,冷冷雪色间,衬得他微薄的唇愈发没有色度,显得妖冶得让人窒息。

    他莫名生出一两点烦躁,用脚尖把雪抹去,抬眸对上了魏姝略显诧异的目光,似乎无悲无喜地弯了弯眸,笑意却不到眼底。

    “已是深夜了,殿下若是再留些许时间,怕是对小姐名声不好。”他半阖着眸,温笑着,话语依旧是恭敬到了极致,即便是极力压平声调,至了末却依旧是微颤着上扬,“毕竟殿下还未娶亲,留在未出阁的姑娘家中,总会有影响。”

    “废物。”

    只供二人听见的声音,字字清晰。

    似乎是带着极度的笃定,认为李景琰不可能当着魏姝面发难,也不可能毁了多年经营的形象。

    “天黑路滑,便由温某先行送殿下离去。”温恕之眸中温度渐逝,只是心中冷淡地念过李景琰三字,连带着指尖也凉得泛痛,却是面无表情地用脚碾死了地上的爬虫。

    然后低笑,无比温润地抬眸,做出一个请的姿势,李景琰起身从他身边走过,却听见极其冷淡的一声嗤笑。

    分明已是开春,窗外忽下了一场冷雪。

    冷冷的光渗过纸糊的窗子,斜斜入了温恕之眼,他只是温恭守礼地立在屋外的长廊,薄雪覆了一身天蓝,本该是彻骨的冷,却偏生无知无觉地立着。

    赤红的门嘎吱地被推开了,出来两人谈笑间踏入雪中,来带着薄雪都印出了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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