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笙笙，你说要给我弹一辈子钢琴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幸福的快要死掉了。
陆廷渊的目光缓缓向下，他看着她白皙纤细的手，他看着她的小拇指……
如果当年他没有纵容季家，她怎么可能会失去自己的手指头，她是钢琴界的公主，她不该失去她最宝贵的。
“笙笙。”
他轻轻喊着乔笙，充满愧疚与自责，“你的小拇指，是我抱歉。”
“我不知道该如何弥补曾经犯下的错，我唯一能想到的是将自己的指头也砍去，当做赎罪，当做弥补。”
“笙笙，你不该救我，我该死……”
乔笙的手放在了陆廷渊的嘴边，不想再听到他说这些话，走到今天，谁是谁非，她已经不在乎了。
“别再说这些。”
乔笙出声，待陆廷渊点点头后她抬起手，为他抹去了脸上的泪。
他的嘴唇是凉的，脸上更是没有温度，唯独眼泪是热的，在她为他擦拭眼泪的时候，他还在哭着。
也不怕被她笑话。
一个大男人，怎么能掉眼泪。
她听到陆廷渊说对不起。
这三个字，她已经听过很多遍了。
“陆廷渊。”乔笙收回了手，“说些别的吧。”
“笙笙想听什么？”
“你想说的话，都可以说给我听。”
可他想说的太多太多了，一时间，竟不知从何说起。
说些开心的回忆吧！
可是笙笙，多么的讽刺，我们曾经相爱过，却没有幸福的回忆。
手指慢慢蜷缩，手最终握成了一个拳头，陆廷渊紧咬着唇，待到吐出一口气的时候，他问她。
“笙笙，你还恨我吗？”
乔笙沉默了几秒。
“不恨了。”
“你还会丢下我离开吗？”
“不会了。”
“笙笙……”
“陆廷渊。”她打断了陆廷渊要问的第三个问题。
乔笙静静的注视着陆廷渊的眼睛，不是幻觉，也不是自作多情，陆廷渊的眼神里，是溢出来的，对她的爱。
爱情这件事，即便嘴巴不说，也会从眼睛里跑出来。
陆廷渊再如何压抑克制，他对她的爱，还是会源源不断的跑出来。
如果他对她的爱能早来几年……
乔笙收回了视线，“我不恨你了，我已经原谅你了，过去的是是非非就当做一场噩梦，如今，梦醒了。”
“我知道。”
“我会带你回家，不管是谁来抢你，我都不会让你离开。”
“我知道。”
“你所想所愿，我都会去实现，只要你要，只要我有，我会全部给你。”
“我知道。”
“我会和你在一起。”
“我知道。”
“可是陆廷渊……”乔笙垂下眼眸，不再看他，缓了很久后，她才接着告诉他。
“我不爱你了。”
陆廷渊亦抬手遮挡着脸，她之前所说的那些话，如同一场及时雨，浇在了他心口的沙漠里，待到雨停，沙漠依旧一片荒凉。
眼泪被忍了回去，内心深处流血的伤口陆廷渊选择视而不见，等到情绪稳定下来，他抬头望向乔笙，微笑着回答。
“笙笙，我知道。”
“笙笙，我爱你。”
他笑着笑着，眼泪又克制不住掉了下来，陆廷渊索性不再去管，他一直哭着，掉着泪，却不敢开口，让乔笙来抱一抱他。
陆廷渊张了张唇，巨大的悲伤像浪潮一样席卷而来，他竟难受的说不出一个字来。
到最后，陆廷渊才勉强的，带着哭腔的告诉她，“笙笙，我的胃好疼啊……”
可心脏，怎么比胃还要疼呢？
乔笙急忙去喊医生，等她离开后，陆廷渊才敢哭出声音来。
走廊里，乔之意紧跟着乔笙一起离开，只有冥听到了病房里传来的哭声，好像心脏被揉碎，哭声中满是痛苦和绝望。
冥是被情所伤的人，他怎会听不出陆廷渊是为了什么而哭。
他的心里忽然就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他也曾痛失所爱，也曾这样痛苦的掉过泪，可他的挚爱已经为人妻，为人母，他再也无法拥抱她，得到她。
但屋里的那位，却依旧有机会拥抱他心中所爱。
乔笙还未嫁人，乔笙还是单身。
待到乔笙带着医生回来后，冥伸手拉住了她的手。
乔笙急着去看陆廷渊的情况，她下意识的要甩开身后的人，却听到熟悉的一声孩子。
回头看去，果然是晏谈深。
“大叔？你还没走？是还有什么事情吗？”
冥急忙点头。
“孩子，大叔听你的哥哥说，屋内的男人是得了胃癌，大叔刚好认识好几个肿瘤科的权威专家，或许能帮到他。”
乔笙像抓住了希望。
“真的吗，大叔！”
冥肯定的点点头。
血冥的主子，半个地球的王，冥的实力深不可测，他既能点头，这件事便一定能得到解决。
乔笙想要相信大叔说的话，可是……
“大叔，胃癌晚期也有救吗？他用过特效药，也曾在国外积极治疗过，可是非但没有痊愈，还复发了，有太多厉害的医生为他看过病，却都无济于事。”
冥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想要让她安心。
“孩子，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大叔既然答应你，就一定会帮你！”
放眼全球，他所拥有的医疗队若是排第二，就没人敢称自己第一了！
被笙笙看到自己哭了。
她会觉得自己很没用的吧。
即便孤独终老，也认了。
他只要乔笙幸福……
病房里，乔笙缓缓睁开眼，手指从琴键上移开。
乔笙从凳子上起身，迈着步子走向床边，她顺势握住了他的手，回答着，“那就给你弹一辈子，只要你想听，我就一直弹下去。”
多美好的一句承诺，让陆廷渊瞬间就红了眼眶。
泪水顺着眼尾滑落，可他的手被她紧紧握着，他没办法去擦拭自己的眼泪。
他知道，自己是个多余的人，已不配再追求她，守护她。
可他总是控制不住的关注她，偷偷的注意她。
他知道她每一天发生的事情，他知道她为陆廷渊而哭，他猜到了她需要一架钢琴，他总是很懂她。
她看向病床，陆廷渊恰好对视着她的目光，冲她微微一笑后，“笙笙，很好听，一点也不悲伤。”
“好听到，我想听一辈子。”
他的余生里只有她。
心里装着乔笙，让他再也爱不上任何人。
他，舍不得走了。
可一想到他现在的容颜，想到乔笙心中所爱，想到她与她的所爱彼此折磨又彼此原谅……
亦没人知道他是秦余，也是沈聿。
那张因爆炸而毁的脸，让他再不敢走向乔笙。
可沈聿从不知道，乔笙对他真正的心意是什么，他只知道，余生琴行，是因乔笙而开。
一曲终了的时候，男人转身，悄然离开。
无人知道他活着。
男人停下脚步，目光望着那扇紧闭的病房门。
漆黑如墨的眼神中，满是眷恋与温柔。
在钢琴交予乔笙的时候，他就该走，可听到琴音时，他又开始贪恋，想要留下来，哪怕远远的听一听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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