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记不起来了。
“该死,你真是聋子么,爷跟你说话呢。”
她转头,迎上一道愠怒的目光。
“你说什么?”
他不耐道:“我问你,我们该如何回去,快点儿的,我不想待在这儿了。”
他烦躁地跺跺脚,哈了口白气。这鬼地方,压根没能让他睡上多久,这就算了,还又冷又难受。
“往前走吧。”
她迈步而去,燕泽道:“喂,你确定这是回去的路?”
“不管是不是,先找到人烟再说。”
四周荒芜,山林凋敝,路自然不太好走,还没走两步,燕泽的速度就慢了下去,在后头嚷嚷:“你走这么快做什么,赶着去投胎么你?”
华采衣的脚步没有慢下,头也不回道:“不是帮你找狗么,当然要快些回去了。”
说罢,她加快了脚步。
燕泽远远落在后头,暗骂了一声,一路小跑追了上去。
两人穿过山林,卯时起了薄雾,透过朦胧的纱雾依稀看到远方似乎有一处渺小的山谷,应该是临近长安的郊县。
只要通过郊县,便可回到长安城了。
她略松一口气。可真够折腾的。
“咕噜。”
燕泽捂着肚子,面色不太自然,皱着眉偏过头去,就是不说话。
华采衣驻足,摸了摸肚子。已经有些时候没进食了,自己也饥肠辘辘。
她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你干什么去?”他问,“不是往前走吗!”
她一路走到山林低坡,本想找条小河,再抓几尾鱼填饱下肚子…结果却愣了眼,河道早被冲毁,处处都是泥浆,哪有什么鱼,就连鱼鳞都没有。
可真的好饿…
待燕泽走近,她转头问:“你会射箭吗?”
他怔了半晌,目光居高临下:“会啊,你问这个做甚?”
空话,当然是让你射箭,还能做什么。除了射箭,看你也百无一用。
天际偶有几只大雁,发着潺潺之声,燕泽眼睛一瞪:“你说什么,让我把大雁打下来?”
真是异想天开。“又没有弓箭,怎么打?真够蠢的。”
华采衣捡来一块石头,扔到他脚边。
司旭可以用石块打落树上的水果,还可以用石块打落树叶,自然也能打落飞禽,况且这大雁飞在低处,只需凝些力,猎物手到擒来…燕泽那样的出身,既然会射箭,那么必然会些武功,这事对他来说不应该有难度。
可他却直接拒绝:“放屁,我从没看到有人能用石块打落飞禽,不打。”他踢开石子。
她挑了挑眉稍,语气平淡:“不打算了,那就没有肉吃了,继续挨饿吧。”
“穿过山林就是郊县,想要吃什么应有尽有,何必啃些野生禽肉!”
华采衣打量他:“你有钱?”
以往出门都是随从为他准备一切,包括钱囊。不过这回虽遇到意外,但也不算是绝路。他理所当然地颔首,顺着衣衫掏过去:“我身上虽没钱,但是戴了玉…”
玉佩…玉佩呢,玉佩呢?
他低头一看,腰带处空空如也,面色顿时变青。
啪嗒,石块又落到脚边。
这回他将其捡起,用手握了握,用力一挥…高度甚至都没越过华采衣的头顶,又啪嗒一声,落在了远处。
大雁飞远了。
几番下来,力气倒用尽了。
这里离长安起码还有二十里路,难不成真要饿坏他吗?燕泽不悦地抿着唇角,一言不发地跟在她后头。
远处的萧索村谷偶有几声鸡鸣牛叫,一片耕地绵亘在两边,有赤着脚的孩童跑过田圃,伴着犁耙斧声。
几家村户处在坡谷深处,炊烟袅袅,鸟鸣山涧。
田圃内那棵高树上结满了熟透了的果子。
燕泽舔了舔嘴唇,不由咽了口水。这是人家的果树…再不济,也不能偷来吃。
他正要走远,余光却瞄到华采衣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
不待她回话,他又厉声道:“大胆民女,又想撇下我一走了之?”言语间,他起身大步朝她走来,脚步有些匆匆。
华采衣没打算搭理他,转而出了洞口,遥望远处。西面远山近岭,东面深林低坡,泥石流从南面山路而来,而昨夜他们所处的位置…
她置若罔闻。
无话后,燕泽回了自己的位置,迫使自己闭上了眼睛,尽管睡意全无。
寒夜漫漫,他紧紧裹着衣衫睡了过去…
她站起身,刚要走出山洞。
“给我站住,做什么去?”
燕泽缩在角落,紧紧裹着衣衫,身子冷的有些发颤,他双眉挑立,眼圈略有青黑,眼神却一如既往的冷怒。
“那就睡吧,等天亮还得找路回去呢。”她打了个哈欠。
“回去?”他高声道,“回去做甚,说好要找狗的。”
命都差些没保住,还惦记着狗。
五个时辰一过,天蒙蒙亮了,华采衣揉了揉睡僵了的背脊,头有些发疼。
天际一片阴白,偶有一缕淡阳洒下,暴雨过后的山路仍维持着昨夜那般场景,崎岖泥泞。
华采衣皱了下眉,又不是不帮了…是暂且,帮不了。嘴里却说:“我向来言而无信,你若着急,自己去找吧。”她让出一条道。
燕泽咬牙切齿,见外头一片漆黑,时不时传来一两声乌鸦嘶哑粗劣的叫声,显得格外诡谲,不由缩了缩身子,气势却没有低下去,恨恨道:“等回去,我第一个杀的就是你。”
她未回话,身子又挪了回去,正好挡住了火光。
“……”
“地图丢了吧,”她翘起嘴角,“此事只能耽搁了,等天亮回去再说。”
她阖上双眼,泰然自若。
燕泽面色铁青,冲着她耳朵喊:“不行!你说了要帮我找狗的,怎可言而无信?”
她淡淡道:“随行等人皆被冲散,现在恐怕生死未卜,就凭我们二人,如何去找?”
他略一思索,冷声:“怎么不能找,既然有了路线,又有何不能找的…”说着,他一摸衣衫,脸色煞白。
他迅速将手缩回,面色一僵。
她往边挪了下,道:“你若觉得冷,我可以让你取些暖的。”
燕泽微怔,随即反应过来,怒道:“你是觉得我可怜?爷不需要你的施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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