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万书转了转脑筋，想通了些：“莫非大人是在怀疑…”
迎面撞刘之辉的人，若是他将狗偷去，又转手卖出…猜想如果正确，那么那个卖狗人正是当日撞刘之辉的人。偷狗而卖，好买卖。
杨万书凑到跟前，悄声道：“大人是想追寻那卖狗人，买一条差不多的糊弄过去是吗。”
华采衣略过他，对那少年重述：“或许我可以帮你找到狗。”
少年自然是不信。
他先是嗤笑：“若找不回呢？”
找不回…
便找不回咯。
“若找不回来，一百两黄金也没有，我就要取他的命！”他指着刘之辉道。
杨万书挺身而出：“世风日下，他人的性命岂能由你说了算？你算个什么东…”
一大片人朝他走来，他的一番话必然惹怒了少年。
他郁怒，眦目尽裂：“我管你是谁，就算你是天王老子，我也取定了你的命！”
刘之辉扑通跪地，浑身发颤。
至于这横暴凶横的小孩什么路子，刘之辉自己也不知情，只听着他人唤一声声的三爷，自然是个狠角。
“好，”她应下，“可以由你处置。”
刘之辉面色煞白。
少年面色一松，靠回梳背椅，两手搭在扶手上，腿交叠而坐，神情悠悠：“既然如此，那你说吧，该如何找狗…慢着，你叫什么名字。”
没待她回话，他的侍从俯身耳语。
名不见经传的民女？
他略颔首，许久道：“…原来你就是那个被圣上亲封的女官，”他又打量，“方才那一番，多有得罪。”
他掩嘴打了个哈欠。
“敢问…公子何许人也。”
他未回话，侍卫大声道：“临江户南盐商燕氏之子。”
原来是个地主！
杨万书憋屈不已，区区一个财主之子，装什么贤身贵体。
“不过…”他睨她一眼，“虽说你得圣上重用，但本事到底如何，我可不知道。”语气充满轻蔑。
华采衣面不改色：“我自己几斤几两不敢说，不过敢质疑圣上，燕三爷的本事倒不小。”
他浓眉一立：“你算什么东西，拐着弯骂我？真当我不敢动你？”
毛小孩子。她笑道：“那不敢，只是时间紧迫，不跟你闲扯了，我找狗去。”
身后传来慰声。
“三爷消消气，消消气…”
“气坏了身子可不好…”
啪一声，他又站起，厉声：“给我站住。”
又以轻蔑的目光将她上下打量，道：“若找不回来，你也得遭殃。”
堂堂知府，岂能由你左右，看这少年定是不知天高地厚。
华采衣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话，后又见他微转眼珠，道：“我不信你能找到狗，除非你们带我一起…我得看着，防止你们跑掉！”
她不由语塞。后将笑容挂上：“请随意吧，不过燕三爷，找寻路途漫漫，你可担待些。”
“那可不行！”他面色一白，“不行，得快些，时间紧急，必须得快！”
她道：“这并不是由我所决定，不如…”话音落，一差役传来了消息。
“大人，找到了！”
先前命何吉楷等人去找寻命师的下落，想不到这么快有了进展。
同时，何吉楷松了一口气，眼下可算将功折罪了。
燕三爷听后又惊又喜：“既然命师有了下落，狗是不是就可以找到了？”
她摇头：“不是。”
他将脸拉了下来，命令道：“…那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带我去找。”
一旁的杨万书很不乐意，头一回被一个孩子这么指使，要不是为了帮刘之辉的忙，他那拳头恐怕早上去了，给这小孩点颜色瞧。
……
实际上，自从吴掌柜一事后，那命师行踪就难以掌握，后得知他已离开长安，由城东往南，一路直行。不过路段近于临郊，山地伏卧，道路崎岖，难以穿行。
碰巧近日阴雨绵绵，山高路滑，马车轿子寸步难行…因此若要找他，难上加难。
“怎么这么久还没到？”他不耐地挑开织帘，又正回身子，“蠢笨的下人。”
“耐心些。”她半阖眼，微微晃着头，有些倦意。
若不是随行车辆不够，又怎么会和她坐在同一辆马车内…
他闭上眼，迫使心静。
“吁。”
他眉心一动，猛地掀开织帘，暴怒：“停车做什么，不想活了么。”
片刻寂静。
“三爷…天黑路滑的，前面什么都看不清，要不…”
话未说完，便听他道：“不行。”
可那又能怎么样。
少年厉声：“狗丢了该找狗去，问卖狗人做什么。”
她先是问刘之辉：“你可否还记得当日，迎面撞你那人的长相？”
他唔呃半天，飘忽不定：“好像穿着一身…”
杨万书盯着他看。
杨万书叹气，恨铁不成钢道：“没用。”
她又问何吉楷：“你可否还记得当日，卖狗人的长相？”
何吉楷皱眉冥想：“除去命师，还有一个身穿道袍的人，正是他给我的狗，不过那人相貌平平，”眼神倏然一亮，“我想起些了，那人额头上似乎有一道疤。”
杨万书不满，大声道：“凭什么，那狗又不是他丢的，说不准是跑去哪儿了，你自己找不着，偏要赖别人？”
少年咬牙。
华采衣道：“你说的一百两黄金，压根不可能等价，一条狗顶多值一两银子…你还得找我九百文铜钱。”
半晌。
“…不记得了。”
杨万书惊道：“大人，你在胡说什么，那狗早已丢了数日，”又悄声，“说不准被人捡去炖了吃了，哪还找的回来。”
少年不语。
“要么将狗还我，要么…”他声色阴冷，转而伸出食指，“一百两黄金。”
天价…
沉默半刻。
“那…若我能帮你找到狗呢？”
……
好一场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他怒声：“狗从他手里消失，不找他找谁，一百两黄金，不然免谈！”
刘之辉吓得犹如鹌鹑，缩在一旁不敢抬脸。
凶横的小孩…
她眼睛一眯，倒看到了一些以往自己的影子。甚至比他还横。
观察他的衣饰…不，单单以他的举止，便能隐隐猜出此人身份非富即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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