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福庆看了看天色，这才意识到已经日上三竿，肚子也有些饿了。
要不是华采衣这根搅屎棍，这会儿他估计早就结案回去了，怎么可能会留在这里吃这种农朴饭菜？
他脸一拉，不太情愿：“好，吃完再说。”
见他神色不耐，华采衣只好闭上了嘴巴，跟在了陈氏的身后。
一群人往膳堂走去，她与陈氏落在了后头。
“陈姨，你可记得三日前发生的事？”
她愣神，思虑片刻：“三日前科举结果刚出来，我那日正好要出门办事，卫儿说他准备带着敏儿上街散心，我想想也好，便嘱咐了两句出门了，直到傍晚我回来后，他便把自己关在了房里……”
华采衣细细琢磨她的话，却满怀愁绪。
眼下自己虽已知道真凶是谁，可手头上毫无证据，再者，唯一能突破僵局的“小证人”，只是一个连一句话都说不明白的奶娃子，这该如何是好？
她的视线略微下移，目光锁定在被抱在怀中的敏儿身上，不由淡淡一笑，灵动的眸子满是狡黠。
“敏儿，你若能让凶犯服罪，姐姐上街给你买好玩的去！”
她轻轻握着他的小手，摇着小巧的拨浪鼓，敏儿眨着无邪纯真的圆眼，盯着拨浪鼓傻乐，哪会听得懂她说的话。
……
午后，陈家院子那枯黄杂乱的草丛中，发出一阵窸窣之声。
一抹人影鬼鬼祟祟地隐匿在那里，正猫着腰来回踱步。
那人影伸直了手，不断地扒拉着草丛，时不时探头，嘴里同时发出一声低骂。
从东边找到西边，怎么也找不到，难不成真蒸发不见了？
况且那玩意儿放在他身上好好的，怎么一转身就没了？
“该死的，到底在哪？”
他恨得牙痒痒，欲要钻入其中探寻，耳边却响起脚步声，面色大变，如临大敌般一惊。
没等他钻入丛中藏匿住自己，便响起了一道带有嘲讽的声音。
“别藏了，我都看到你了！”
华采衣站定，看着草丛中的那抹身影，举起了手，一个小黑盒正躺在她的掌心，盖子被打开，露出黑色的膏状物，散发着一股药香。
“你要找的，是这个吧？张狂。”
隐匿在草丛中的人影一颤，顷刻间却直起了腰板，也不再躲避，径直走了出来。
“是又如何？”张狂面带坦然，“你作出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做甚？难道怀疑我？呵，可笑！”
她不由一笑，问道：“我好奇罢了，都说这贱草酱活血化淤，莫非张验官身上有伤？”
华采衣依旧神色自若：“大人，虽没有搜出贱草，那么依我的猜想，极有可能是有人将它丢到了某处，不如派人搜查陈家院子，或许……”
话未说完，陈氏推门而入，脸上挂着疲惫的笑：“我和几个邻里嫂嫂一同做了一锅饭菜，时辰不早了，要不……大人在我这里吃上一口吧？”
见宋福庆接受她的提议，她略松一口气。
闻此言，张狂五雷轰顶，双目藏火，死死盯着华采衣不放，估摸着是没辙了。
眼见着那些差人被挨个搜身，就要轮到他了，张狂大脑一片空白，手指微微颤抖着垂下，袖子、内兜、腰带、褡裢……随着每一处的检查，他额间的冷汗便愈来愈密。
而张狂则是喜从天降，不禁抚掌大笑：“华采衣，你无故冤枉旁人，信口雌黄，大人，该将她捉拿，狠狠惩戒一番！”
宋福庆不着急回话，心想着这个华采衣果真还是个无知蠢笨的丫头片子，即便是华图的徒弟又如何？能力远不及那老头便算了，还满口胡言。
“你还有什么话说？”宋福庆道。
华采衣无视他，继续提议：“大人，只要在每个人身上搜查一番，如若找到贱草，便可……”
“不可能！”张狂突然打断她，面部肌肉微微抽搐，倏然扯出一丝冷笑，“胡说八道，仅凭一种气味就断定凶犯藏匿在我们这些人中？笑话！”
华采衣斜睨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宁可错杀一百，也不可放过一个，我只是因在这屋中闻到了贱草的味道而心生疑惑罢了，况且凶手只有等到尸体腐烂之时才可将贱草涂抹骨伤处完成遮盖手法，接近尸体的人只有屋子里的这些人，我当然断定凶手在这些人之中了。”
负责搜身的差役道：“大人，检查好了，并没有华验官所说的贱草。”
得知此结果，宋福庆不悦地皱眉，感觉被人耍弄了一通。
不过又转念一想，这张狂的反应确实过激，难不成真有什么猫腻？
“华验官说的在理，那么便搜身吧！”
宋福庆略惊：“什么？莫非你怀疑杀害陈卫的凶犯在这屋子里？”
听到此话的差人们面面相觑，张狂却双目瞪大：“一派胡言！”
她面色坦然，展臂道：“好啊，我愿意以身作则，接受搜身，张验官，你呢？”
张狂后退一步，显然料想不到她会如此，便转身朝宋福庆哭丧：“大人，小的冤枉哪，小的根本不知贱草为何物啊！”
转眼局势突变，宋福庆有些措手不及，想想他毕竟是自己身边人，若是在张狂身上真搜出了什么东西，这不就是往他这个县令的脸上打了一耳光吗？
张狂对她心生厌恶，与之怒视：“是么？那按照你这么说，你不也有可能是凶手？说不准就是你趁验尸时将它涂抹在了上面，然后虚张声势，贼喊捉贼！”
没见过如此颠倒是非的人，即便真如他所说，那么在她做手脚之前尸体上就应有致命伤痕才对，也不知该说张狂胡诌乱道无中生有，还是临阵乱了手脚。
她的声音一片清亮，仔细琢磨一番后，宋福庆才迟迟弄明白了些事情。
“那你的意思是，凶犯是将这类贱草酱涂抹在了伤处，掩盖住了它？”
“正是，”她环视一周，嘴角噙笑，“这药草气味特殊，带有薄荷青草气息，而我方才进屋时正巧闻到了这个味道，这才得以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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